乾元二十三年深秋,汴州城的暮色被万盏灯笼染成暖金色。沈明玥卸下沉重的官袍,只着一袭素色长衫,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。夜市的喧嚣扑面而来,糖炒栗子的焦香、烤肉串的烟火气与孩童的笑闹声交织成曲,她望着街边热气腾腾的馄饨摊,忽然想起初到南都时,自己蹲在街角吃阳春面的场景。
"客官,来串糖人?"沙哑的吆喝声打断思绪。捏糖人的老汉戴着顶破旧的毡帽,布满老茧的手灵巧地翻折着糖稀,栩栩如生的蝴蝶在竹签上展翅欲飞。沈明玥摸出几枚铜钱,却见老汉摆手笑道:"使不得!自从新律免了摆摊税,俺这生意红火多哩,该请您吃糖人!"
话音未落,卖炊饼的王二虎推着木车挤过来,车上摞着金黄的炊饼:"沈大人!俺家婆娘说了,要不是徭役减半,她哪有功夫帮衬生意?这炊饼您带在路上吃!"不等沈明玥推辞,热腾腾的油纸包己塞进她手中。周围百姓纷纷围拢,有人递上自家酿的米酒,有人塞来刚摘的山枣,七嘴八舌的夸赞声此起彼伏。
沈明玥眼眶发热,正要开口,忽听人群外传来争吵声。挤过去一看,只见绸缎庄老板娘李氏正与两名官差对峙。"凭什么又要查账?"李氏叉着腰,发髻上的银钗随着动作摇晃,"新律明明写着商税按月缴,你们这是故意刁难!"
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,甩出锁链:"少废话!知府大人说了,不缴'行商过路钱',就别想在汴州做生意!"围观百姓顿时炸开了锅,几个汉子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。千钧一发之际,沈明玥亮出腰间玉佩,温润的光泽在灯笼下闪过:"我倒要问问,是哪条律法准许你们私设苛捐?"
官差脸色骤变,结结巴巴道:"你......你是何人?"沈明玥展开袖中的律法文书,朱红的御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:"睁开眼睛看看!《惠民二十条》明文规定,除正税外,任何摊派皆属违法。"她转身对百姓们高声道:"若再遇此类情况,可持此文书到官府状告!"
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。李氏扑通跪地,眼泪在粗糙的脸颊上划出痕迹:"青天大老爷!这些蛀虫克扣我们多年,要不是您......"沈明玥连忙扶起她,望着周围百姓信任的目光,突然意识到,这场律法改革早己不再是她一人的孤军奋战。
夜色渐深,沈明玥信步走到汴河岸边。漕船上的灯火倒映在河面,碎成粼粼波光。两个船工坐在码头喝酒,醉醺醺的对话随风飘来:"听说没?江州那知州被斩后,各地贪官都慌了神!""可不是!现在谁敢明目张胆捞油水,百姓第一个不答应!"
正听得入神,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。沈明玥猛地转身,只见黑暗中一道寒光破空而来!她本能地侧身翻滚,冷箭擦着耳畔飞过,"噗"地钉入身后的木柱。箭尾绑着的布条在风中展开,血红字迹刺目惊心:"沈明玥,死期将至。"
周围百姓顿时骚动起来,几个胆大的汉子举着灯笼围拢:"大人!您没事吧?"沈明玥按住腰间微微发烫的玉佩,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黑影,心中却涌起一股豪情。她知道,这一箭不仅是警告,更是宣战——那些被触动利益的权贵,终于开始不择手段。
"都散了吧。"沈明玥强作镇定,"不过是些宵小之辈。"送走百姓后,她独自站在箭前,借着月光仔细端详。箭头淬着蓝汪汪的毒药,正是青州王家私铸的暗器。想起白天百姓们的热情,她忽然笑了——就算前方刀山火海,为了这万家灯火,她也绝不能退缩。
回到驿站时,茯苓正急得团团转:"大人!京城传来消息,新帝登基后,那些老臣又开始弹劾您,说您'滥用酷刑,煽动民变'!"沈明玥将染血的箭放在桌上,烛火将箭影投射在墙上,宛如一柄利剑:"他们越是着急,越说明咱们走对了路。"
深夜,驿站后院突然传来异响。沈明玥抄起案头的宝剑,却见墙头跃下一道黑影。来人竟是肃州守将陈铁衣派来的信使,浑身浴血递上密信:"大人!青州王崇礼联合西北三镇节度使,准备起兵逼宫!"
密信在烛火下卷曲,沈明玥却出奇地冷静。她铺开舆图,用朱砂笔在青州位置重重画圈,笔尖刺破宣纸:"传令下去,让各州百姓自发组织护粮队,守住漕运要道。再派人联络京城旧部,密切关注朝堂动向。"
窗外,梆子声敲过三更。沈明玥望着夜空,想起在南都推行新律时,那个用生命保护文书的老狱卒。如今,这星星之火己燃遍大江南北,百姓们眼中的希望,就是最锋利的武器。她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,她也要护这燎原之火,永不熄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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