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二十西年春分刚过,苏州商会后院的海棠花开得正艳,却掩不住议事厅内凝重的气氛。叶清欢将烫金拜帖重重拍在檀木长案上,朱红的"周府"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"明日周家要来'商谈',实则是想逼我们就范。"她扫过围坐的十八位商会会长,目光如炬。
杭州茶商林之谦摘下金丝眼镜擦拭:"叶会长,周家在京城根深蒂固,还有户部尚书撑腰。我们贸然进京......"话未说完,江州船帮帮主霍震山便一脚踢翻绣墩,腰间虎头刀出鞘三寸:"怕什么!老子的船队能运货,就能运兵!"
"霍帮主莫急。"叶清欢展开一卷泛黄的舆图,指尖划过长江流域星罗棋布的商会标记,"周家之所以敢动手,是仗着我们一盘散沙。但只要联合起来......"她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,"三年前,我为了打通漕运关节,被漕帮掳走关在水牢七日。那时候我就明白,商人要想站首腰板,必须攥紧拳头!"
屋内寂静无声,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。叶清欢从暗格里捧出十二本账册,每本都盖着各州府鲜红的官印:"这些是商会联盟成立以来的税赋明细,单是去年,就为朝廷增收白银一百八十万两。"她将最厚的一本推到林之谦面前,"林会长,劳烦您连夜核算,明日要让周家看看,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"
子夜时分,商会厨房的灶台仍烧得通红。叶清欢挽起袖口,亲自熬煮提神的姜茶。铜锅里,红枣与姜片在沸水中翻滚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。阿杏抱着一摞文书进来,见她鬓角己染白霜,眼眶突然泛红:"小姐何苦这般拼命?"
"阿杏,你还记得城西的王记米铺吗?"叶清欢望着跳动的火苗,"上个月新税下来,王掌柜的小儿子跪在我门前,说再交不上税,全家就要喝西北风。"她将滚烫的姜茶倒进粗陶碗,"我们这一跪,跪的不是周家,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小商户。"
寅时三刻,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寂静。漕帮徐震天浑身湿透闯进来,蓑衣上还滴着运河的水:"叶姑娘!周家果然动手了!他们买通了长江三分之二的码头,明早开始,凡挂着商会旗的船一律不准靠岸!"
叶清欢却镇定地铺开宣纸,墨汁在狼毫笔尖凝聚:"来得正好。"她写下一封密信,用火漆封印,"立刻派人送往京城,交给翰林院的陆明远学士。他曾是我父亲的门生,应该愿意为我们说句公道话。"
天色微亮时,周家的八抬大轿停在商会门前。周家长子周文渊摇着湘妃竹扇踱进正厅,目光扫过满桌的账本与舆图:"叶会长这是何意?莫不是要与周家作对?"
叶清欢将核算好的税单推过去,纸张边缘还带着墨香:"周公子请看,商会联盟去年缴纳的税银,比周家商号五十年的总和还多。"她突然掀开帘幕,只见院内站满各地商会代表,霍震山的船帮兄弟更是手持钢刀列阵,"我们今日不是来谈判的,是来下战书的。"
周文渊脸色骤变,竹扇"啪"地折成两段:"好个叶清欢!你可知与周家为敌的下场?"
"我只知道,"叶清欢从袖中掏出漕帮提供的密信,上面赫然记录着周家与海盗的交易往来,"若这些证据呈到御前......"
周文渊的瞳孔猛地收缩,半晌才挤出冷笑:"算你狠。但京城可不是苏州,到时候有你后悔的!"他拂袖而去,衣摆扫落案头的算盘,算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。
送走周家众人,叶清欢立即召开紧急会议。她指着墙上的京城舆图,红笔圈出三个重点:"第一,联络在京的商户,让他们准备万民书;第二,派机灵的伙计潜入周家商号,收集贪赃证据;第三......"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"我要亲自带队进京,面见圣上!"
霍震山第一个站出来:"我派五百兄弟护送!"林之谦也将算盘推到一边:"我出三十辆马车,装满各地特产作为贡品。"其他会长纷纷响应,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热血沸腾。
三日后清晨,浩浩荡荡的商会车队驶出苏州城门。打头的马车上,叶清欢抚摸着父亲留下的玉扳指,冰凉的触感让她镇定。车窗外,百姓们自发摆起香案送行,卖炊饼的张大娘硬塞给她一包热乎的干粮:"叶姑娘放心去!我们都盼着你回来!"
车队行至十里长亭,叶清欢突然勒马回头。只见苏州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,运河上的商船仍在艰难航行。她握紧缰绳,心中默念:此去京城,若不能为天下商人争得公道,便不回江南!
而此时的京城,周明远把玩着皇帝赏赐的玛瑙鼻烟壶,听着密探传来的消息,嘴角勾起冷笑:"叶清欢?就让她来。这金銮殿的门槛,可不是谁都能跨进来的。"他将密报凑近烛火,看着"商会进京请愿"的字样慢慢蜷曲成灰,窗外,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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