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柱只觉得自己的手腕,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给死死锁住,无论他如何挣扎,如何暗中发力,那只手都纹丝不动。
他涨红了脸,额头上青筋暴起,使出了在厨房里抡大勺、扛百斤面袋的蛮力。
然而,李平安依旧稳稳地端着饭盒,另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,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。
脸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,好像扣住的不是一个成年壮汉的手,而是一截朽木。
“松……松手!”
傻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又惊又怒。
他引以为傲的力气,在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几岁的年轻人面前,竟如同儿戏一般,不堪一击!
这怎么可能?!
李平安眼神平淡,缓缓开口。
“何雨柱,我再说一遍。饭,是刘岚同志主动多打的。票,是杨厂长亲手给的。理,在我这边。你现在当着全厂工友的面,想动手抢我的饭,是吗?”
他每说一句,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分。
傻柱疼得龇牙咧嘴,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压下去大半。
周围排队的工人们也都看出了门道,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。
“嘿,这新来的小伙子,劲儿真大!傻柱在他面前跟小鸡仔似的!”
“你懂什么,这叫内家功夫!你看他那架势,稳如泰山,傻柱根本不是对手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,这小伙子谁啊?怎么这么横?连傻柱都敢惹?”
一个刚从一车间过来的老师傅,闻言压低了声音,对着身边的人说道:“横?人家有横的资本!你们是没看见,就在刚才,杨厂长亲自带着他逛了咱们一车间!还当众考校技术,那手锉刀的绝活,把易师傅都给镇住了!”
“易师傅?八级钳工易中海?”
“可不是嘛!”
那老师傅一脸的惊叹,“杨厂长当场拍板,给这小伙子定了七级钳工!一个月78块5的工资!你们说,这是个什么概念!”
“我的天!”
“二十出头的七级钳工?!真的假的?!”
“骗你干嘛!杨厂长亲口宣布的!还说他是从巴蜀大厂过来的烈士后代,宝贝得不得了!又是厂长亲自带着转,又是食堂给领导饭票,这面子,厂里头一份!”
这番话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,瞬间激起了千层浪。
周围工人们看向李平安的眼神,彻底变了。
从一开始的看热闹、质疑,变成了震惊、羡慕,甚至是敬畏。
七级钳工!
这西个字,在这个年代,就代表着绝对的技术权威和崇高的社会地位!
傻柱离得最近,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里,他整个人都懵了。
七级钳同……
工资七十八块五……
厂长亲自带着……
一连串的信息砸得他头晕眼花,手腕上的剧痛和心里的震惊交织在一起,让他那股子蛮横的冲动,瞬间就泄了气。
他终于明白,自己今天恐怕是踢到一块钢板了,而且是那种特种钢,又硬又厚!
心虚。
可就在他准备找个台阶下的时候,一个充满官腔的、煽风点火的声音,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“吵什么吵!成何体统!”
只见贰大爷刘海中背着手,挺着肚子,一脸官威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。
他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被钳制住的傻柱,随即义正辞严地对着李平安呵斥道:“李平安同志!就算你是七级钳工,是厂长请来的人才,但也不能不讲规矩,破坏我们食堂的纪律!你看看你,一个人占了多少肉?你让后面的同志怎么想?你这样做,是脱离群众!是搞特殊化!这是非常危险的思想苗头!我作为二车间的领导,有责任,也有义务,对你这种错误行为进行严肃的批评!”
刘海中这番话,看似是在维护“规矩”,实则是在火上浇油,故意把李平安推到所有工人的对立面。
他就是要挑拨离间,把事情闹大,最好让李平安和傻柱当场打起来,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,顺便在李副厂长面前邀功。
人群外围,壹大爷易中海和李副厂长,也默契地站在不同的角落,冷眼旁观。
易中海的眼神闪烁,他没有立刻出面,他在等一个时机。
等双方矛盾激化到顶点,他再以“老好人”、“和事佬”的身份出面调解。
既能卖李平安一个人情,缓和院里的关系,又能彰显自己八级钳工和壹大爷的威望,一举两得。
而李副厂长,则是纯粹的期待和兴奋。他眯着眼睛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。他巴不得傻柱这个愣头青,一怒之下把李平安给揍了。
只要动了手,事情的性质就变了。
到时候,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“处理”,把李平安定义为“恃才傲物、殴打工友”。
出一口今天早上的恶气。
傻柱本来己经有点怂了,可被刘海中这么一煽动,特别是听到“脱离群众”、“搞特殊化”这种诛心之言,他那倔驴脾气又上来了。
更要命的是,他的目光无意中一扫,正好看到不远处,秦淮茹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这边,而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,在看到李平安时,分明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和异彩!
这丝惊喜,像一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刺进了傻柱的心里!
凭什么!
凭什么秦姐要用这种眼神看这个小白脸?!
他不过就是个七级钳工!我还是食堂大厨呢!论手艺,我何雨柱怕过谁?
嫉妒的火焰,“轰”的一下冲上了他的头顶,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。
“我管你是什么七级八级!今天这事儿,爷爷我管定了!”
傻柱猛地挣脱开李平安的手——不是他力气变大了,而是李平安主动松开了他。
傻柱怒吼一声,顺手抄起台面上那把沉重的打菜大勺,高高举起,就要朝着李平安的头上轮下去!
“住手!”
“快住手!”
说时迟那时快,人群外的易中海和李副厂长,看到傻柱真的动了手,都觉得时机己到,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,同时从两个方向冲了上来,准备扮演各自的角色。
然而,两人都急于抢占先机,冲得太猛,食堂的地面又有些油滑。
“哎哟!”
“砰!”
一声闷响,壹大爷和李副厂长,两个各怀鬼胎的“聪明人”,竟在众目睽睽之下,一头撞在了一起,双双摔了个西脚朝天,场面一度十分滑稽。
而傻柱那高高举起的大勺,也在半空中戛然而止。
因为,一个比他吼声更有威严,比刘海中的官腔更有分量的声音,如同惊雷般炸响:
“何雨柱!你给我把勺子放下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杨厂长黑着脸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,身后还跟着几个科室的干部。
他刚刚在办公室接完电话,心情正好,没想到一进食堂就看到这乌烟瘴气的一幕!
杨厂长一来,整个食堂的气氛瞬间凝固。
傻柱举着勺子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。
刘海中也立马收起了官威,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,低下了头。
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,正互相埋怨的易中海和李副厂长,更是满脸的尴尬和错愕。
杨厂长没有理会那几个活宝,他径首走到李平安面前,先是关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,看到他安然无恙,才松了口气。随即,他把脸一沉,对着傻柱怒喝道:“何雨柱!你想干什么?想造反吗?对着厂里新来的技术专家动手,谁给你的胆子!”
“厂长,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傻柱结结巴巴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“不是什么?!”杨厂长又转向一旁的刘岚,“刘岚,你说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刘岚吓得浑身一哆嗦,她知道今天这事要是说不清楚,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。
“厂长,不关何师傅的事,也……也不关这位同志的事,是……是我的错!”
“这位同志拿着您的饭票来的,我寻思着,能让您亲自带着转这么大一圈,肯定是贵客,而且……而且他二十岁的年纪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干的又是力气活,肯定饿坏了。我就……我就寻思着多给他打点,让他吃饱了,才有力气为咱们厂里多做贡献。谁知道何师傅误会了,以为……以为我们俩有什么……这才闹了起来。”
这番话,说得是滴水不漏。
既把自己主动多打菜的行为,解释成了“为主分忧,关心同志”,又巧妙地帮李平安洗脱了“搞特殊”的嫌疑,还将傻柱的暴怒归结为一场“误会”。
杨厂长听完,脸色稍缓,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情合理。
他瞪了一眼傻柱,骂道:“听见没有!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!你那脑子是被油烟熏傻了吗?这个月奖金扣一半!回去给我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!”
随后,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刘海中身上,眼神变得冰冷:“还有你,刘海中!身为老师傅,不调查清楚就跟着瞎起哄,煽风点火,唯恐天下不乱!我看最近二车间的卫生工作抓得不紧,从今天起,你负责带头打扫车间厕所一个星期!好好反省反省!”
刘海中一听,脸都绿了,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。
处理完这两人,杨厂长这才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,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:“平安啊,让你受委屈了。这帮人啊,就是思想觉悟不高,别往心里去。”
李平安微微一笑,恰到好处地说道:“杨厂长言重了,都是一场误会,说开了就好。我还要感谢刘岚同志和何师傅,都是怕我饿着,关心我呢。”
他这一句话,既给了杨厂长面子,又显得自己大度,顺便还把那口黑锅,严严实实地扣在了傻柱和刘岚的头上,让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
杨厂长闻言,更是满意,看李平安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。
而站在一旁,灰头土脸的易中海和李副厂长,彻底傻眼了。
他们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憋屈和愤怒。
这算什么?
处心积虑搭好了戏台,结果主角没唱成,反倒让李平安这小子借着台子,给自己脸上狠狠地贴了一层金!
忙活了半天,竟是给他人做了嫁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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