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次，要靠你开路了。”林默蹲下身，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石头冰凉坚硬的背甲。石头似乎感受到主人凝重的心情，低低地“吱”了一声，小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警惕。
林默的目光投向石室顶部一处不起眼的缝隙。那里，隐约可见一片流动的、如同晚霞般的金色微光。心念微动，那片金光如同收到指令，瞬间分散，化作数十只指甲盖大小、通体晶莹剔透如琉璃的灵蜂，无声地汇聚到林默面前，翅膀高速振动却几乎不发出声响。蜂群的核心，是一只体型稍大、尾部闪烁着一点赤金寒芒的蜂王——琉璃。
“琉璃，探路、示警，靠你们了。”林默的神识清晰地传递着指令。蜂群微微起伏，如同金色的波浪，发出整齐而微弱的嗡鸣作为回应。那只尾部带赤金芒的蜂王，轻轻落在了林默伸出的指尖，复眼闪烁着冷静的光。
最后，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。几处阵图边缘的阴影里，传来极其细微、如同春蚕食叶的“沙沙”声。林默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土灵力，轻轻敲击地面。下一刻，数百只米粒大小、通体乌黑油亮、口器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蚂蚁，如同黑色的潮水，迅速从各个角落涌出，在他面前排列成整齐的方阵。这是“噬金”蚁群。
“噬金，啃噬障碍，破除禁制，还有…警戒地底。”林默的神识指令带着金属般的冷硬。蚁群整齐划一地摆动了一下触须，口器开合，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，透着无言的肃杀。
灵宠清点完毕，是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他解下腰间那个鼓鼓囊囊、显得颇为陈旧的储物袋——这是他用玉髓稻谷在灰岩坊市换来的最大收获之一。袋口禁制解开，神识探入。
首先映入“眼帘”的是两个粗糙的青瓷瓶。一瓶贴着“润脉丹”的标签，里面只剩寥寥五六颗龙眼核大小的褐色丹药，散发着苦涩的药香。另一瓶是“黄龙丹”，同样所剩无几，丹丸呈暗黄色，灵气微弱。这是他仅存的、能调和灵力冲突、勉强补充灵力的丹药，每一颗都珍贵无比。
旁边是三张符箓。符纸粗糙，边缘甚至有些毛糙。一张“匿气符”，符文黯淡；两张“金刚符”，灵光内蕴但显得单薄；还有两张“轻身符”，符纸边缘己有些卷曲。这些是他保命的依仗，也是最后的本钱。
再旁边，是两件陪伴他多年的伙伴：黑鳞短剑静静地躺在那里，刃口寒光内敛，剑脊上那几道细微的旧痕，是无数次劈砍、格挡留下的印记，诉说着过往的凶险。玄龟盾则显得厚重沉稳，边缘用赤铜加固过，盾面刻划的龟甲纹路有些磨损，但依旧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味。它们只是下品法器，却比林默的命还重要。
最后，角落里还有几个油纸包，里面是精心保存的二代玉髓稻种、聚灵草种，以及一小包珍贵的药渣土。这是未来的希望，也是谈判的筹码。
林默一件件地检查、抚摸。丹药瓶身的每一道划痕，符箓纸角的每一丝卷曲，黑鳞剑脊的每一道旧痕，作者“豆包的一天”推荐阅读《青田问道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玄龟盾上每一处加固的铜钉……都无比熟悉，承载着他一路走来的挣扎与积累。
他拿起黑鳞短剑，走到角落一块坚硬的岩石旁。没有动用灵力，只是单纯地、一下下地，用剑刃在岩石上反复打磨。粗糙的石屑飞溅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石室中回荡。刃口渐渐泛起一层冷冽如秋水的青光，映出林默沉静如深潭的眼眸。
放下剑，又拿起玄龟盾。他盘膝坐下，运转《青木培元诀》，将体内那精纯却滞涩的灵力，一丝丝、极其缓慢地注入盾身。盾面上黯淡的龟甲纹路，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得到滋润，开始流淌起微弱的土黄色光晕，厚重感越发凝实。这是一个水磨工夫，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灵力精微的控制。汗水再次从林默鬓角渗出，丹田的刺痛如影随形，但他眼神专注，动作一丝不苟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将所有物品重新收回储物袋，仔细系好袋口，牢牢绑在腰间最贴身的位置。
最后，他看了一眼石室那十株静静生长的玉髓稻，叶片边缘的灰纹在微弱光线下若隐若现。又看了一眼岩壁上那幅深邃的残缺阵图，噬金蚁群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啃噬着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“三日…子时…鬼跳涧…” 林默低声重复着骨片上的字句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。
他不再犹豫，转身，拨开厚重的藤蔓。外面正是深夜，峡谷中寒风凛冽，吹得他破旧的青布袍子猎猎作响。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，那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腥气，也带着一丝决绝。
“石头，琉璃，噬金，走了。”
身影一闪，带着三个沉默的伙伴，没入裂缝峡谷外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————
子时将近。
鬼跳涧，名不虚传。
还未真正靠近，一股阴冷湿滑、带着浓重腐烂和硫磺混合气味的寒风，便如同无数冰冷粘腻的舌头，舔舐着的皮肤，首往骨头缝里钻。天空被厚重如铅的阴云彻底遮蔽，不见半点星月。涧口两侧，是嶙峋狰狞、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褐色山岩，沉默地俯视着下方翻腾的墨绿色雾海。
那雾气并非静止，而是在山涧中如同活物般剧烈地翻涌、流淌，时而凝聚成狰狞的鬼面，时而又散作扭曲的触手。浓郁的墨绿色，粘稠得几乎化不开，视线投入其中不过丈许，便被彻底吞噬，只余下令人心悸的黑暗和其中隐约传来的、非人的呜咽与尖锐风啸。
涧口一块巨大的、形似卧牛的黑石，便是约定的“凭”。此刻，黑石周围，影影绰绰。
林默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，紧贴着涧口外侧一块冰冷潮湿的巨岩，匿气符的微弱波动将他自身的气息和怀中灵宠的异动都死死压制。他微微探出半只眼睛，冰冷的视线扫过黑石旁聚集的人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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