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百一穗！比上次老周给的价又涨了！林默心中微震，脸上却依旧木然：“成交。”
老周立刻转身，动作竟比刚才麻利了许多，从柜台最深处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。“哗啦”一声，一堆切割规整的下品灵石倒在油腻的柜台上，灵光闪烁，几乎晃花了眼。一千块！
林默没有去数那堆耀眼的灵石，他相信老周这种地头蛇在明码交易上不会短斤缺两。他默默地将柜台上的矿石和灵石扫进自己的旧布袋。沉甸甸的份量坠在腰间，带来一丝短暂的心安，却压不住更深的不安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如同耳语：“老丈，最近…坊市里，可有‘地火莲’的风声？”筑基丹主药的名字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舌尖发麻。
“地火莲？！”老周浑浊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！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枯瘦的身体猛地绷紧，警惕地扫了一眼紧闭的后门，才用更低沉、几乎只有气声的音调嘶嘶说道：“道友…你疯了？！那东西是你能惦记的？！沾上就是泼天的祸事！”
他枯瘦的手指沾了点冷掉的茶水，在布满油污的柜台上飞快地划了几个字：“三日后，子时，鬼跳涧，‘枯骨’。” 写罢，手掌迅速一抹，水渍消失无踪。
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，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：“消息，五十灵石。死活，与人无尤。老朽今日没见过你。”
林默心脏狂跳，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。鬼跳涧！枯骨道人！黑市！每一个词都透着血腥与不祥。但他没有选择。立刻从布袋中数出五十块灵石，推到老周面前。
老周迅速收起灵石，仿佛那灵石烫手，重新瘫回藤椅，又变成了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，眼皮耷拉下来：“道友慢走…下次有好货，记得照顾老周生意。”
林默不再多言，背上轻了许多的藤篓（只剩下两穗稻谷和一些掩人耳目的草药），转身走向后门。手刚搭上冰冷的门闩，老周那苍老沙哑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，幽幽地从背后传来：
“世道乱了…水浑得很。穿绸缎的，挂玉佩的，还有…刀口舔血熬出头的，眼睛都绿着呢…自求多福吧。”
林默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，没有回头，拉开门，身影迅速融入外面阴暗的小巷。
怀揣着新得的一千块灵石（售谷一千加售矿一百二，扣除消息费五十，实得一千零七十，加上原有七块），腰间法器隐于破布之下，林默重新汇入坊市喧嚣的人流。心中再无初入时的盘算，只剩下冰锥般的寒意。
他低着头，快步穿行。眼角余光匆匆扫过几个身影：
一个身穿锦缎法袍、腰间悬着莹白玉佩的年轻修士，在一群护卫簇拥下走过，眼神倨傲地扫视着地摊上的“垃圾”，灵力波动虚浮，显然靠丹药堆砌，但护卫中一人气息深沉，目光锐利如鹰。
两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、袖口绣着火焰纹路的宗门弟子，在一家丹药铺前低声交谈，眼神不时警惕地扫向西周，腰间鼓鼓囊囊，显然身家不菲。
一个独眼、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灰衣老修士，蹲在一个卖符箓的摊子前，枯瘦的手指捻着一张爆炎符，眼神阴鸷如毒蛇，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练气九层巅峰的压迫感。
这些人，或许都将是“鬼跳涧”的竞争者。他紧了紧背篓的带子，藤条粗糙的纹理硌着掌心。筑基之路，从来不是坦途，而是布满荆棘与骸骨的修罗场。
地火莲！筑基丹的主药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，猛地从林默沉寂的心底窜起，瞬间烧干了之前的绝望！希望！筑基的希望！就在那九死一生的鬼跳涧深处！
就在这时，头顶天空一点微弱的灰芒闪烁了一下，“啪嗒”一声，掉下一块指甲盖大小、边缘粗糙的灰白色骨片。骨片上，歪歪扭扭地刻着几行小字，字迹透着一股阴森鬼气：
“阴墟地火，枯骨孕莲。欲分一杯羹，三日后子时，鬼跳涧口，黑石为凭。过时不候，生死自负。”
没有落款，只有一股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煞气萦绕在骨片之上。
枯骨帖！
林默捡起骨片，入手冰凉刺骨，仿佛握着一块寒冰。他盯着那几行鬼气森森的字，眼神剧烈地闪烁着。贪婪、渴望、恐惧、决绝…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他心中翻腾。
去？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！毒瘴、妖鬼、枯骨道人的遗留布置，还有那些同样被这骨帖引去的、虎视眈眈的散修、家族子弟、乃至邪修！他一个练气九层大圆满的伪灵根，身怀巨款灵石的消息恐怕也瞒不过某些有心人，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！
不去？伪灵根的枷锁如同附骨之疽，若无地火莲这等天地灵物为主药炼制筑基丹，强行冲击筑基，十死无生！石髓灵乳将尽，峡谷灵植提供的灵气远不足以支撑突破，他己别无选择！
指节捏得发白，骨片边缘几乎要嵌入掌心。冰冷的触感和那行“生死自负”的字迹，像一盆冷水，浇熄了心头的燥热，只剩下冰锥般的清醒和孤注一掷的狠厉。
“呼……” 长长地、带着铁锈般腥气的浊气，从林默口中缓缓吐出。他眼中的挣扎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静，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死寂。
他将那枚冰冷的枯骨帖紧紧攥在掌心，豁然起身。
——裂缝谷底——
石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。林默不再看那浅浅的灵乳洼，也不再看壁上玄奥的阵图。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，开始冷静而迅速地清点自己所有的爪牙。
首先是最重要的伙伴。
“石头！” 他低喝一声，声音在石室内回荡。
角落一处松软的土堆微微拱动，一个覆盖着厚重土黄色鳞甲、形似犬大的穿山甲小脑袋钻了出来。它体型不大，约莫一尺来长，一对绿豆小眼滴溜溜地转着，透着几分灵性。这正是林默驯养的灵兽“石头”。听到呼唤，石头“嗖”地一下窜到林默脚边，亲昵地用带着土腥味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裤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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