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疤脸和瘦高个对视一眼，脸上都露出鄙夷和失望。刀疤脸劈手夺过空瓶子和那张劣质的驱尘符，看了一眼，嫌弃地呸了一口：“妈的！穷鬼！” 他随手把东西丢在地上，目光扫过林默身上那件破得露风的短褂，似乎想再搜刮点油水。
就在刀疤脸伸手要抓向林默衣襟的瞬间！
林默一首低垂的眼眸中，狠厉的光芒一闪而逝！他等的就是这个对方松懈、距离足够近的刹那！
藏在袖口里的右手，早己死死捏住了一张劣质轻身符！丹田里那点微弱的灵力，毫无保留地、疯狂地灌注进去！
嗡！
轻身符瞬间化作一道微弱但清晰的青色流光，缠绕上他的双腿！
林默感觉双腿猛地一轻，一股微弱但不容抗拒的推力从脚下传来！他根本顾不上方向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借着这股推力，像只受惊的兔子，猛地朝着刀疤脸和岩石之间那点狭窄的缝隙撞了过去！
“操！” 刀疤脸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怂包到家的废物竟敢反抗！更没料到对方还有符箓！猝不及防，被林默狠狠撞了个趔趄！
“拦住他！” 瘦高个在后面怒吼，匕首寒光一闪刺来！
但林默借着轻身符的力量和那一撞之力，速度远超平时！他像道扭曲的青烟，险之又险地贴着冰冷的岩石擦过，匕首带起的寒风刮得他后颈生疼！他头也不回，亡命般朝着前方崎岖的山路狂奔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，几乎要炸开！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！
身后传来刀疤脸气急败坏的怒骂和瘦高个追赶的脚步声。轻身符的效果在飞速消退，双腿重新变得沉重。林默不敢停！他感觉肺里像着了火，喉咙里全是血腥味，眼前阵阵发黑，但他咬碎了牙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跑！跑回灰岩田！
不知跑了多久，身后的叫骂声终于听不见了。林默再也支撑不住，扑通一声摔倒在滚烫的灰土路上，啃了一嘴的泥。他像条离水的鱼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，汗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嘴里，又咸又涩。
他挣扎着翻过身，仰面朝天，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。他颤抖着抬起手，看着那张己经化为灰烬、从指缝间飘落的轻身符残灰。一张保命的符箓，就这么没了。换来了一次狼狈的、差点送命的亡命奔逃。
他慢慢蜷缩起来，把脸埋在滚烫的尘土里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。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失去保命底牌的绝望，像两条冰冷的毒蛇，缠绕着他，越收越紧。
日子像灰岩田里干涸龟裂的泥土，一块块，硬邦邦地往前挪。蚀骨蝗的啃噬声仿佛还在耳边，但那场灾难留下的疮痍，终究被时间这双粗糙的大手，缓慢地覆盖、抚平。
林默的丁七十三号田，那三株残存的谷苗，到底没能撑起二十斤的重担。收获时，拢共只得了八斤三两干瘪的铁壳谷。当赵弟子拎着量斗，三角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和不耐烦时，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他搜刮了窝棚的每一个角落，连压箱底的两件破衣服都翻了出来，也只凑够了一块半下品灵石——这是他刮苔藓时，运气极好地采到一株品相稍好的“宁神草”根茎，偷偷卖给山下小贩换来的。他把这灵石，连同那八斤三两谷子，还有脸上挤出来的最卑微、最惶恐的笑容，一起捧到了赵弟子面前。
“赵…赵师兄…虫灾…实在是…您行行好…” 林默的声音嘶哑干涩，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哀求。
赵弟子捏着鼻子，嫌弃地用棍子拨拉了一下那点可怜的谷子，又掂了掂那块半灵石，三角眼在林默那张因常年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扫了扫，最终定格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、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上。
“哼，算你小子还有点孝敬的心！” 赵弟子把灵石揣进怀里，声音懒洋洋的，“谷子…算你十斤！剩下的十斤…这个月的月例扣光！下个季要是还交不上…” 他拖长了音调，手里的藤鞭虚虚抽打了一下空气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。扣光月例！意味着下个月他连一颗劣质聚气丹都没有！修炼将彻底停滞！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，只能深深低下头，把屈辱和恐惧死死压在心底：“谢…谢赵师兄开恩…”
老黄的情况更糟。他那片田彻底绝收，被赵弟子毫不留情地抽了五鞭子，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月例全部扣光。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和老黄压抑的闷哼，像钝刀子割在林默心上。他看着老黄佝偻着背，默默走回窝棚的背影，那背影比虫灾前更弯了，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。
活下去！必须活下去！变强！哪怕一点点！
这个念头，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林默的灵魂深处。他不再去计算得失，不再去抱怨命运。他把所有的时间、所有的精力，都压榨到了极限！
白天，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，在灰岩田里拼命。堆肥的量更大，收集的苔藓和露水更多。他甚至开始尝试在田垄边缘，用碎石围出更小的区域，偷偷种几株从后山采来的、生命力更强的止血草种子，用那慢死人的《青木培元诀》产生的微弱灵力，日夜温养。效果慢得让人绝望，但那些止血草的叶子，确实比野生的更厚实、颜色更深沉一丝丝。
晚上，窝棚里豆大的油灯下，是他修炼的修罗场。没有聚气丹的辅助，引动那点微薄的天地灵气入体，痛苦得如同用钝刀子刮骨！干涸的经脉像龟裂的土地，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丝灵气，却带来撕裂般的胀痛。丹田像一口永远填不满的枯井。《青木培元诀》的运转慢得令人发疯，每一次周天循环，都像推着一座无形的巨山在挪动。汗水浸透草席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眼前金星乱冒，无数次他想放弃，想就这样沉沉睡去。
但老黄那佝偻绝望的背影，赵弟子那嘲弄的三角眼，王虎那阴毒的目光，还有蚀骨蝗啃噬谷穗的恐怖声音…这些画面轮番在他脑海里闪现，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！
不能停！停下就是死！
他死死咬着牙，指甲抠进掌心，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。灵力运转！再运转！哪怕只推进一丝一毫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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