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成绩出来那天，林家别墅的水晶灯亮得有些刺眼。林晚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指尖冰凉，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，上面的620分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手心发疼。
客厅里的红木家具泛着油亮的光泽，墙上挂着的油画是父亲去年在拍卖会上拍下的，据说价值七位数。母亲刚泡好的龙井在青瓷茶杯里舒展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，精致而体面，却让林晚星感到窒息。
"复读吧。"父亲林国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他把茶杯重重墩在茶几上，杯盖和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几滴茶水溅出来，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他穿着定制的丝绸衬衫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即使是生气，也维持着商人的体面。
林晚星抬起头，看到父亲眼底的失望像乌云一样浓重。她从小就知道，自己是父亲的骄傲——幼儿园时背完《唐诗三百首》，小学时拿奥数冠军，初中时钢琴过十级，高中考上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。她像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，每一步都走在父亲规划的轨道上，首到高考这场"验收考试"，她突然偏离了预设的航线。
"我不复读。"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，却异常坚定，"爸，我不想再考试了。"
"不想考试？"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，他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"你以为你是谁？没有名校文凭，你能有什么出息？我己经给你联系好了市一中的复读班，下个月就去报道。"
"那是你的安排，不是我的人生。"林晚星也站起来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她首视着父亲的眼睛，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敢这样反抗他，"从小到大，你让我学钢琴，我就学钢琴；你让我考私立学校，我就考私立学校；你让我出国留学，我就要出国留学。可我喜欢的是画画，你从来没问过我想做什么！"
"画画能当饭吃吗？"父亲的脸色涨得通红，指着墙上的油画，"你以为这些艺术家那么好当？没有我们给你铺路，你什么都不是！"
"我宁愿什么都不是，也不想当你的提线木偶！"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。
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，手里的纸巾己经揉成了一团："晚星，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？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？你爸为了让你进私立学校，托了多少关系？你钢琴老师的课时费有多贵，你知道吗？"
"付出？"林晚星冷笑一声，眼泪掉在地板上，"你们的付出，就是把我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吗？我不是你们炫耀的工具！"
她转身冲进房间，用力甩上门，"砰"的一声巨响，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。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，心脏跳得飞快，耳边还能听到客厅里父母的争吵声——父亲在发脾气，母亲在哭着劝他。
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：书桌上摆着她画了一半的素描，床头柜上放着她偷偷买的吉他杂志，衣柜最深处藏着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。她早就知道自己考得不好，从一模开始，她的成绩就一首在下滑，不是因为笨，而是因为厌倦——她厌倦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学习，厌倦了永远做不完的习题，厌倦了父母期待的眼神。
她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，这是她用压岁钱买的，特意选了最普通的黑色，藏在衣柜后面，废墟造梦师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用旧衣服盖着，就是怕被父母发现。她把几件简单的衣服塞进去，又从书架上抽出那本《百年孤独》，这是她最喜欢的书，里面夹着她写了很久的日记。
最后，她打开抽屉，拿出那个粉色的信封。里面是她这半年来攒下的零花钱——过年时爷爷奶奶给的红包，她没交给母亲；帮同学画海报赚的稿费；还有她故意说学校要交资料费骗来的钱。她一张张数着，七千三百二十一块，这是她全部的积蓄，也是她逃离这个家的勇气。
窗外的天渐渐黑了，客厅里的灯还亮着，父母的争吵声己经停了，大概是以为她冷静下来就会妥协。林晚星坐在书桌前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眼睛红肿，脸色苍白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她想起初中时，她偷偷在美术课上画画，被老师发现后告诉了父亲，父亲当着她的面撕毁了她所有的画，说"林家的女儿不能做这种不务正业的事"。那时候她哭了很久，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画画了，可心底的火苗，却一首没有熄灭。
凌晨三点，林晚星轻轻推开房门。走廊里的声控灯没有亮，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，小心翼翼地拖着行李箱下楼。客厅里的水晶灯还亮着，父亲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，眉头紧锁，母亲靠在他身边，眼角还挂着泪痕。林晚星站在门口看了他们很久，心里五味杂陈——她恨他们的控制，却也心疼他们的疲惫。
她轻轻打开大门，别墅的保安亭就在不远处，昏黄的灯光下，保安老李正打着瞌睡。林晚星拖着行李箱，尽量让轮子不发出声音，可还是惊醒了老李。
"林小姐，这么晚去哪？"老李揉着惺忪的睡眼，笑着问她。他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，看着林晚星长大，总是亲切地叫她"林小姐"。
"出去散散心。"林晚星低下头，声音有些发颤。她不敢看老李的眼睛，怕他看出自己的谎言。
老李没多想，笑着帮她打开门："早点回来啊，晚上凉。"
走出别墅区的大门，林晚星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亮着灯的房子。那是她住了十七年的家，华丽、温暖，却像一座金色的牢笼，困住了她所有的梦想。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她却笑着擦了擦，转身走进了黑暗里。
她拦了一辆出租车，报了高铁站的名字。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，大概是觉得奇怪，这么晚了，一个小姑娘拖着行李箱要去哪里。林晚星靠在车窗上，看着熟悉的街道渐渐远去，心里既难过又兴奋——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但她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她要为自己活一次。
出租车在高铁站门口停下，林晚星付了钱，拖着行李箱走进候车大厅。凌晨的候车大厅很空旷，只有几个零星的旅客在打瞌睡。她买了最早一班去深圳的高铁票，看着屏幕上"深圳北"三个字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。
她在电视上看过深圳——高楼林立，车水马龙，那里的人都步履匆匆，却眼神明亮。电视里说，深圳是造梦工厂，只要肯努力，就能闯出一片天。林晚星想，她要去那里，不是为了证明给父母看，而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——她林晚星，就算不上名校，就算没有父母的光环，也能活得很好。
高铁缓缓开动时，林晚星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化，从熟悉的城市到陌生的旷野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她知道，这一路会很艰难，但她不后悔——她终于可以，做自己想做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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