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安的烧断断续续退不下去，小脸一天比一天苍白。林晚星抱着她在网吧待了两天，实在没办法了，只能硬着头皮给远房表姐刘梅打电话。
刘梅是她妈妈的表妹，小时候见过几次，关系不算近。林晚星结婚时，她来随了份子，送了套打折的床上西件套，背后还跟人说过她“嫁了个农村人，以后有苦头吃”。要不是走投无路，林晚星死也不会找她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，刘梅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不耐烦：“谁啊？大清早的扰人清梦。”
“表姐，是我，晚星。”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怀里的望安又开始发烧，小脸烫得吓人，“望安……望安发烧好几天了，住院要交五千块押金，我实在没钱了，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借我点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：“哟，这不是林大小姐吗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？你那个农村老公呢？他没给你钱？”
林晚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屈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她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，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：“表姐，我离婚了。求你了，先借我点钱给孩子看病，我以后一定还你。”
“离婚了？”刘梅的声音更高了，“啧啧，我就说嘛，门不当户不对的，肯定长不了。当初让你别嫁，你非不听，现在知道苦了？”她顿了顿，语气突然变得阴阳怪气，“借钱可以，不过我最近服装店忙得很，没人看店，你过来帮我看半个月店，这钱就当是你的工钱，不用还了。”
林晚星愣住了。刘梅的服装店在城郊的批发市场，离这里坐公交要两个小时，而且望安还在住院……
“表姐，望安还在医院……”
“医院不是有护士吗？”刘梅不耐烦地打断她，“要么你就来给我看店，要么你就自己想办法。反正孩子是你的，又不是我的，死不了就行。”
“你！”林晚星气得浑身发抖，可怀里的望安突然咳嗽起来，咳得小脸发紫，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“好，我去。”林晚星咬着牙说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我明天就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抱着望安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医院的护士走过来，看着望安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：“孩子烧成这样，不能再拖了。我跟护士长说了，先给你安排输液，钱的事，你再想想办法。”
“谢谢……谢谢你……”林晚星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晚星拜托护士帮忙照看一下望安，自己揣着仅剩的几十块钱，坐了两个小时公交，赶到了刘梅的服装店。
服装店在一个老旧的批发市场里，摊位不大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，标签上的价格低得吓人。刘梅坐在一张掉漆的塑料凳上，一边嗑瓜子一边刷短视频，地上堆着瓜子壳，像座小山。
“来了？”她抬眼皮瞥了林晚星一眼，语气冷淡得像陌生人，“把包放下，去后面仓库把那箱牛仔裤搬出来，摆到外面架子上。”
林晚星放下帆布包，走到仓库门口。仓库里阴暗潮湿，弥漫着一股霉味，那箱牛仔裤放在最里面，上面落满了灰尘。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搬出来，累得满头大汗，腹部的伤口也隐隐作痛。
“动作快点！”刘梅在外面催，“等会儿客人来了，别站在那像个木头桩子。”
林晚星咬着牙，把牛仔裤一条条挂到架子上。她的手指被粗糙的布料磨得发红，可她不敢停。她知道，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偷懒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刘梅从外面买了份盒饭，自己吃得津津有味，却递给林晚星一个干硬的馒头：“你就吃这个吧，店里忙，没时间给你单独买。”
林晚星拿着馒头，根本咽不下去。她想起望安还在医院等着她，想起护士说“孩子今天又烧到39度了”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“表姐，我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先预支点工资？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跌落云端之后 望安的医药费……”
“预支什么预支？”刘梅立刻翻脸，把筷子往桌上一拍，“才来一天就想预支工资？你当我这是慈善机构？想拿钱，就乖乖干满半个月！”
林晚星看着她刻薄的嘴脸，突然觉得很陌生。小时候她还觉得这个表姐挺和蔼的，会给她糖吃，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？
下午，她趁刘梅去洗手间的空档，偷偷给医院打了个电话。护士说望安的情况不太好，医生建议转去大医院，可转院费更是天文数字。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林晚星挂了电话，蹲在地上，眼泪无声地掉下来。
晚上关店的时候，刘梅把一串钥匙扔给她：“这是我家钥匙，你今晚去我家住，顺便帮我看看孩子。我儿子明天不上学，没人带。”
林晚星拿着钥匙，心里一片冰凉。她不想去，可她没有地方可去。
刘梅的家在批发市场附近的老旧小区里，是个两居室，乱得像个垃圾场。客厅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，地上到处是玩具和零食袋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味。刘梅的儿子小宝今年五岁，长得虎头虎脑，却很没礼貌，看到林晚星，就把玩具扔到她身上，嘴里喊着：“丑八怪！不许进我家！”
“小宝！不许没礼貌！”刘梅象征性地拍了他一下，然后把他往林晚星怀里一推，“你带他玩会儿，我累了，先去睡了。”
林晚星抱着哭闹的小宝，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，突然觉得一阵恶心。她想给医院打电话问问望安的情况，却发现手机没电了，充电器也忘在了网吧。
那一晚，她几乎没睡。小宝精力旺盛，闹到半夜才睡着，她只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听着刘梅震天的呼噜声，眼泪一次次模糊视线。
第二天早上，她刚想出门买个充电器，刘梅就把一个保温桶扔给她：“这是昨天剩下的粥，你带去医院给你女儿吧，我家小宝不爱吃。”
林晚星看着保温桶里己经凝固的白粥，上面还漂着几根头发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“这怎么能给孩子吃……”
“怎么不能吃？”刘梅翻了个白眼，“我家小宝以前经常吃剩粥，不也长得好好的？别给我装大小姐，你现在连这都不一定吃得上！”
林晚星咬着牙，没再说话。她拿着保温桶，转身冲出了刘梅家。她没有去医院，而是去了网吧——她的充电器和身份证还在那里。
网吧包间里依旧烟雾缭绕，她的帆布包被扔在地上，像是被人踩过。她捡起包，翻出充电器，刚想给手机充电，就看到屏幕上有新消息提醒——是张浩发来的。
“在忙吗？看你昨天没回消息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林晚星看着那条消息，突然觉得很委屈。她点开聊天框，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告诉了他，像是在对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倾诉。
张浩很快回复了，语气很温柔：“别难过，你己经很坚强了。那种人不值得你生气。对了，我上次跟你说的投资平台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？真的很靠谱，我昨天又赚了几百块，够给我儿子买罐好奶粉了。”
林晚星看着他发来的消息，心里突然一动。是啊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她需要钱，需要很多很多钱，给望安治病，带她离开这里。
“那个平台……真的只要几百块就能投吗？”她犹豫着问。
“是啊，你先投几百试试，就算亏了也没关系，就当买个教训。”张浩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，“相信我，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林晚星看着屏幕上的笑脸，又想起医院里望安苍白的小脸，心里的天平一点点倾斜。
也许……也许真的可以试试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点开了张浩发来的链接。网吧里的烟雾缭绕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，她的眼神里，有犹豫，有不安，但更多的是一种绝望中的孤注一掷。
她不知道，这一步踏出去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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