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星摇摇头。她不能停。望安的住院费还没交齐，后续的治疗费更是个天文数字。她没有退路了。
“我明天……还播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丝坚定，“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吧，我不在乎了。”
周婷看着她，突然笑了：“这才对嘛。谁还没被骂过？我刚首播的时候，有人说我长得像猪，说我声音像鸭子，我不也挺过来了？”她从包里掏出块新的背景布，淡蓝色的，印着小星星，“我明天把这个换上，那个樱花布太晦气了。”
林晚星看着那块新的背景布，上面的星星亮晶晶的，像撒在天上的碎钻。她突然觉得，那些恶毒的评论，那些难堪的瞬间，也许就像背景布上的褶皱，虽然难看，但只要愿意，总能慢慢抚平。
她不知道，在她结束首播后，那个摔裂的手机屏幕上，一条匿名评论静静躺着，ID是乱码，内容只有两个字：
“等着。”
新的背景布挂上后，首播间确实亮堂了许多。淡蓝色的星星在灯光下闪着微光，像片迷你的星空。林晚星看着镜中的自己，虽然还是憔悴，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平静。
“今天……我想跟大家聊聊我女儿。”她的声音比昨天平稳了些，没有再背话术，只是像跟朋友聊天一样，“她叫望安，希望的望，平安的安。她现在还在医院里，得了肺炎，烧了好几天……”
她没有卖惨，没有哭诉，只是平静地讲述着望安的病情，讲述着自己带她看病的经历。那些曾经让她羞耻的窘迫，那些被她视为狼狈的瞬间，此刻被她娓娓道来，竟有种奇异的力量。
在线人数：15。
弹幕里不再全是嘲讽，偶尔有几条善意的评论飘过：
“宝宝好可怜，祝她早日康复。”
“单亲妈妈不容易，抱抱。”
“加油，会好起来的。”
林晚星看着那些评论，眼睛有些发热。她对着镜头笑了笑，那是她首播以来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：“谢谢大家。”
就在这时，那个熟悉的匿名ID又出现了：“装什么慈母？你爸欠了那么多钱，你还有心思在这当网红？”
评论区瞬间又炸开了锅——
“她爸欠钱？什么情况？”
“难怪这么缺钱，原来是家道中落了！”
“我就说嘛，看着就不像普通人，原来是破产大小姐！”
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开始波动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对着镜头说：“我爸的事，跟我没关系。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单亲妈妈，只想好好带大我的女儿。”
“还普通单亲妈妈？以前的大小姐生活过惯了吧？”
“就是，肯定吃不了苦！”
“估计播不了几天就放弃了！”
林晚星没有再回应，只是拿起旁边的绘本（粉丝寄来的），轻声读了起来。是个很简单的故事，讲一只小鸭子在妈妈的鼓励下，勇敢地学会了游泳。
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沙哑，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首播间的评论渐渐安静了下来，在线人数不仅没掉，还慢慢涨到了30。
“你的声音好好听。”
“故事讲得不错，我儿子都睡着了。”
“加油，小鸭子会学会游泳的，你也会好起来的。”
首播结束时，林晚星看着后台的数据，突然觉得很恍惚。她不知道自己播了些什么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留下来，但那30个在线人数，像暗夜里的一点微光，让她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。
下播后，她去医院换周婷回家。望安睡得很安稳，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。
“今天怎么样？”周婷的眼睛里带着期待。
“还行。”林晚星笑了笑，“有人说我故事讲得好。”
“我就说你可以吧！”周婷拍了拍手，“以后你就播讲故事，或者分享带娃经验，肯定比卖货强。”
林晚星点点头，心里暖暖的。她看着窗外的夜空，虽然没有星星，但她觉得，自己心里的那颗星星，正在慢慢亮起来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林晚星的首播渐渐有了起色。她不再刻意卖货，只是每天晚上坐在那块淡蓝色的背景布前，给大家讲望安的日常，分享自己的育儿心得，偶尔也会读几页绘本。
她的首播间依然有恶评，但更多的是鼓励和支持——
“听你首播成了我的习惯，每天不看就睡不着。”
“我也是单亲妈妈，看你首播觉得很有力量。”
“望安怎么样了？好点了吗？”
有天首播时，一个ID叫“阳光总在风雨后”的用户突然刷了十个“小爱心”（平台最便宜的礼物，一块钱一个），并留言：“加油，虽然不多，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林晚星看着那十个小红心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。这是她首播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，“谢谢你的鼓励。”
那天晚上，她的首播收入是12块钱——十个小爱心的提成。虽然很少，但林晚星把这笔钱小心翼翼地存了起来，像珍藏着一个珍贵的秘密。
望安的病情也渐渐好转，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。林晚星看着住院费用清单，虽然还是很高，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绝望了。
“等望安出院，我们就租个房子。”她对周婷说，“离你公司近点，方便我首播。”
“好啊。”周婷笑着说，“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，房租便宜，环境也还行。”
林晚星的心里充满了期待。她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的生活：她和望安住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，白天带女儿去公园晒太阳，晚上坐在那块淡蓝色的背景布前，和首播间的朋友们聊聊天，讲讲女儿的趣事。
也许，这样的生活，也挺好的。
她不知道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一张无形的网，正在慢慢收紧。
那天首播结束后，王主管突然把她叫到办公室。
“你最近的首播数据不错。”他的语气带着点意外，“有家母婴店想跟你合作，让你推荐他们的产品，一条视频一千块。”
林晚星愣住了：“我？他们怎么会找我？”
“你那哭的视频火了。”王主管打开抖音，给她看了条视频，“有人剪辑了放上去，几十万点赞呢。”
林晚星看着那条视频，画面里的她对着镜头泪流满面，背景是那块印着樱花的破布，配文是“单亲妈妈的崩溃瞬间”。评论区里有骂她博同情的，但更多的是鼓励和感同身受——
“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。”
“我也在深夜崩溃过，抱抱。”
“她不是在卖惨，她是在说我们的生活。”
林晚星看着那些评论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那些让她羞耻的眼泪，那些被她视为狼狈的瞬间，恰恰是最能打动人的东西。
“这个合作你接不接？”王主管的语气缓和了些，“接了就能把首播时间调到晚上八点，黄金档。”
晚上八点？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跳。那意味着她可以陪望安睡觉，不用再熬夜了。
“我接！”她拿起笔，毫不犹豫地签了字。
走出主管办公室，周婷在走廊里等她，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蛋糕：“恭喜你！这是我特意买的，庆祝你接到第一个合作！”
林晚星看着那块蛋糕，上面插着一根小小的蜡烛，像个迷你的火把。她突然觉得，那些曾经刺向她的刀子，那些深夜里的眼泪，或许都在为这一刻铺垫。
“谢谢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，“没有你，我走不到今天。”
“谢啥。”周婷笑着说，“以后我们一起努力，争取早日开个自己的工作室！”
走廊里的灯光亮堂堂的，照在她们年轻的脸上，充满了希望。林晚星看着手里的合同，看着那块淡蓝色的背景布，突然觉得，自己的人生，也许真的能像那块背景布一样，虽然有过褶皱，但总能慢慢抚平，重新变得平整而明亮。
只是她没注意到，王主管办公室的垃圾桶里，有张被撕碎的合同，上面隐约能看到“抽成百分之七十”的字样。而周婷的手机屏幕上，一个匿名号码发来消息：
“按计划进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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