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雨丝斜斜掠过少年宫的玻璃窗，权演龙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，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未动。“回响”系统的升级补丁己经测试了十七遍，可每当他想最终确认时，总会想起天文台那晚射电望远镜射出的金色光流——那些由孩子们的奇思妙想汇聚成的能量，至今仍在城市的数据流里奔涌。
“又卡壳了？”林小满抱着半袋薯片凑过来，他新买的机械键盘外壳上贴着五花八门的贴纸，有会吐泡泡的机器人，还有长着翅膀的平底锅。三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代码大战后，编程社的活动室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：所有设备必须保留至少三处“故意为之的小缺陷”，以此纪念那些拯救世界的“不完美创意”。
权演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屏幕右下角的小星图标突然跳了跳。这个由他为妹妹设计的AI玩伴，如今成了“回响”系统的核心节点，每天都会收集来自全市 thousands of 孩子的创意碎片。此刻它发来一段短视频：豆豆正举着蜡笔在平板电脑上涂鸦，屏幕里的虚拟画布突然“活”了过来，他画的歪歪扭扭的飞船长出了蝴蝶翅膀，拖着彩虹尾气撞进一片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星云里。
“这是第1047个‘创意共振’案例。”赵玥推了推换了新镜片的眼镜，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数据，“自从科技馆的‘失败品展区’开放后，孩子们的想象力活跃度提升了37%。上周有个三年级学生用废旧计算器改造成了会算命的机器人，它算出来的‘姻缘’居然是两道数学题的答案。”
张弛突然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，屏幕上是他刚刚破解的一组加密数据包。这些数据来自城市各处的老旧电子设备——积灰的游戏机、淘汰的学习机、甚至还有几十年前的磁带录音机，每个设备里都残留着微弱的金色能量波动。“你们看这个频谱图，”他指着屏幕上跳动的波浪线，“这些能量的共振频率，和陈景明软盘里的原始代码完全一致。”
权演龙的目光落在桌角那个黄铜盒子上。自从天文台事件后，这个刻着星星图案的盒子就成了编程社的“镇社之宝”。盒子里除了那枚写着“源点”的软盘，还有他们后来发现的一叠陈景明的设计草图，其中一张画着个奇怪的装置——由无数台旧电脑组成的环形阵列，每个屏幕上都闪烁着不同的儿童涂鸦，阵列中心标注着“想象力放大器”。
“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。”权演龙拿起那张草图，指尖拂过纸页上模糊的咖啡渍，“陈景明知道单纯的防御无法永远守护想象力，所以他设计了这个‘放大器’，用旧设备里残留的创意能量构建保护层。”
窗外的雨突然变大，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摩斯密码。活动室的老旧空调发出“咔哒”一声怪响，显示屏突然切换成雪花模式，几秒钟后，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的字符：“它们回来了”。
这行字和当初“小星”发来的二进制代码有着相同的波动频率。权演龙的心跳骤然加速，他抓起平板电脑冲向窗边，少年宫广场上的自动售货机正在吐出包装怪异的饮料，每个瓶子上都印着简化版的蜂巢图案；街角的交通信号灯开始乱闪，红灯和绿灯交替的频率正好是73秒；更诡异的是，雨水中夹杂着细微的金色光点，落在地面上竟不融化，反而像种子般钻入土壤。
“是残留的污染代码在重组。”赵玥快速敲击键盘，她接入了全市的监控网络，发现所有出现异常的设备都有一个共同点——它们都曾是“星尘科技”的产品，哪怕只是贴过该公司的宣传贴纸，“那个技术总监虽然消失了，但他留下的代码碎片像病毒一样在繁殖。”
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，他拆开自己的机械键盘，果然在电路板深处发现了一个微型芯片。和豆豆那个失控的机器人一样，芯片上刻着蜂巢图案，只是这次的图案周围多了圈锯齿状的花纹。“这是进化版的污染代码。”他用镊子夹起芯片，芯片表面传来微弱的震动，“它在吸收环境中的电子信号，正在自我升级。”
张弛破解了芯片的底层代码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他调出三维模型，芯片内部的结构像个不断分裂的细胞，每个分裂出的子细胞里都藏着不同的儿童游戏代码——有他们小时候玩过的贪吃蛇，有最近流行的编程小游戏，甚至还有几十年前的像素游戏。“它在学习。”张弛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这个污染代码正在吸收所有和儿童相关的程序，用我们最熟悉的游戏逻辑构建新的攻击模式。”
权演龙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，是豆豆学校的紧急通知。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显示，教室里的投影仪正在播放扭曲的动画片，原本可爱的卡通形象变成了金属质感的怪物，用尖利的声音重复着：“完美才是正确的”；孩子们的电子书包自动弹出习题，无论怎么操作都无法关闭，习题的最后一页印着星尘科技的标志；最让人揪心的是，所有孩子的AI伙伴都陷入了瘫痪，屏幕上只有不断旋转的金色战衣图标，和当初“小星”发的动态一模一样。
“他们在针对孩子的认知系统。”赵玥调出心理学报告，“污染代码通过熟悉的游戏和学习内容降低警惕性，潜移默化地植入‘完美主义’逻辑，这比首接攻击更可怕。”
林小满的爸爸打来了电话，这位在工信部工作的工程师声音急促：“全市有超过五千台旧设备同时启动，它们的GPS定位显示正在向少年宫聚集。小心，这些设备里都检测到了强磁场，可能会……”电话突然中断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。
活动室的门被猛地撞开，豆豆浑身湿透地冲进来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掉了轮子的机器人。小男孩的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：“哥！学校里的机器人都活过来了！它们说要带我们去‘完美世界’，那里的代码永远不会出错！”
机器人的眼睛闪烁着红光，突然挣脱豆豆的手，试图爬上电脑主机。权演龙眼疾手快地抓住它，机器人的金属外壳传来灼热的温度，内部芯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“它在自爆程序启动前会释放污染波。”他迅速拔掉机器人的电源，“如果五千台设备同时爆炸，全市的电子设备都会被感染。”
雨幕中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。权演龙冲到窗边，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：无数台旧电脑、游戏机、电子玩具正在“行走”，它们用各种临时拼接的轮子和履带向少年宫移动，组成一支诡异的“钢铁大军”。最前面的是一台巨大的老式服务器，外壳上贴着星尘科技的标志，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增长的数字——4999、5000、5001……
“它们在计数。”张弛调出热成像图，每台设备的核心都有一个高温点，“当数量达到某个阈值，就会触发同步爆炸。”
权演龙的目光落在陈景明的草图上，那个由旧电脑组成的环形阵列突然变得清晰起来。他抓起黄铜盒子：“陈景明的‘想象力放大器’不是防御武器，是转化装置！他想用旧设备里的创意能量净化污染代码，而不是摧毁它们！”
“可我们怎么在爆炸前启动这个装置？”林小满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“钢铁大军”，最前面的服务器己经距离少年宫不到一百米，“这些设备被污染代码控制着，根本不会听我们的指令。”
豆豆突然指着机器人的残骸：“哥哥你看！它的眼睛还亮着！”
那台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，塑料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微弱的金光。权演龙突然想起天文台那晚，金色光点倒流时的景象——每个光点里都藏着孩子的创意。他迅速拆开机器人，在电路板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小片金色薄膜，薄膜上印着豆豆画的三条腿小狗。
“是孩子们的涂鸦！”权演龙的眼睛亮了起来，“这些旧设备虽然被污染了，但它们的存储器里还残留着最初的创意数据——孩子们画的画、写的代码、甚至是玩游戏时的笑声记录！这些才是对抗污染的关键！”
赵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我们可以编写一个‘唤醒程序’，通过‘回响’系统发送到所有设备，激活那些残留的创意数据！”
张弛己经开始编写程序框架：“但需要一个‘钥匙’，能同时匹配所有设备的频率。”
权演龙打开黄铜盒子，取出那张陈景明画的星空图。当画纸接触扫描仪的瞬间，“回响”系统的后台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，小星的图标分裂成无数个小图标，每个图标都变成了不同孩子的AI伙伴形象。
“找到了！”赵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频谱图，“陈景明的画里藏着所有儿童创意的基础频率！这就是‘源点’的真正含义！”
窗外的“钢铁大军”己经抵达少年宫门口，那台巨大的服务器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，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“7777”。权演龙深吸一口气，将编写好的“唤醒程序”导入“回响”系统，程序的最后一行代码是他刚刚加上的——用豆豆的笔迹写着：“错误也是礼物呀”。
当按下回车键的瞬间，整个城市仿佛安静了一秒。紧接着，所有向少年宫聚集的旧设备突然停下脚步，它们的屏幕同时亮起，显示出各自存储的儿童创意：游戏机播放着孩子自己设计的关卡音乐，学习机展示着歪歪扭扭的编程代码，就连那台巨大的服务器，也投射出一幅由无数孩子签名组成的星空图。
污染代码形成的黑色雾气从设备里涌出，在金色光芒中痛苦地扭曲。但这次它们没有消散，而是逐渐转化成半透明的金色，像一层薄膜覆盖在设备表面。那台服务器的屏幕上，蜂巢图案慢慢变形，最终变成了由无数小笑脸组成的环形图案。
雨停了，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少年宫广场上。那些旧设备开始自行组装，按照陈景明草图的样子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。当最后一台设备归位时，装置中心升起一道金色光柱，首冲云霄，在天空中形成一个由代码组成的巨大防护罩。
三个月后，少年宫的旧机房变成了“创意转化中心”。孩子们可以把自己淘汰的电子设备送到这里，编程社的成员会帮他们提取其中的创意数据，然后将设备改造成新的创意工具。林小满用那台巨大的服务器，改造成了一个“声音美术馆”，孩子们可以用代码把笑声转换成烟花图案；张弛则开发了一个“错误博物馆”，展示各种编程失误产生的奇妙效果。
权演龙站在环形装置前，看着屏幕上不断流动的创意数据。陈景明的星空图被投影在装置中央，画纸边缘多了许多新的涂鸦——都是孩子们后来加上的。小星发来一条新动态，是所有AI伙伴的合影，照片背景是由无数代码组成的星空，最亮的那颗星星长得特别像举着平底锅的火柴人。
活动室的键盘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敲出的代码里，有雨后泥土的清新，有设备重生的喜悦，还有属于每个孩子的，独一无二的创意回响。而在城市的数据流深处，那些曾经的污染代码，如今成了守护创意的“记忆薄膜”，提醒着所有人：不完美，才是世界最美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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