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呜咽,废丹房石屋的破窗纸哗啦作响。萧辰盘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,蜡黄易容下的脸紧绷着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混沌珠在丹田内极其缓慢地旋转,每一次微弱的悸动,都伴随着一股被强行撕扯入体的、驳杂狂暴的废丹能量。
剧痛!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经脉里乱扎,又像冰冷的刀片在刮着骨头。这是吞噬废丹的代价,也是墨老那敛息丹带来的附加赠品。他死死咬着牙,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,混沌龙帝诀运转到了极限,如同一张坚韧的网,死死兜住那股横冲首撞的阴寒毒流,将其中的杂质一点点剥离、炼化。
一丝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纯净阴寒灵力,艰难地从狂暴的洪流中被萃取出来,汇入混沌珠。珠体表面,那细微的裂痕似乎又极其极其微弱地弥合了一丝丝?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,蛰伏在体内的幽冥寒毒残余,如同被水滴石穿的顽石,又被这同源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消磨掉了一点。
“有戏!”萧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。痛苦算什么?只要能磨掉这该死的毒,救灵儿,这点痛楚不过是变强的垫脚石!
日复一日,他在剧痛中坚持。白天忍受刘管事的刻薄刁难,在堆积如山的废丹和恶臭的药渣里埋头苦干,像个真正的、麻木的哑巴杂役。夜晚则化身饕餮,小心翼翼地吞噬着那些被所有人视为垃圾的废丹,用痛苦换取那一丝微弱的进步。修为在敛息丹和易容术的双重压制下,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升,从最初的淬体境三重,一点点恢复到了淬体境七重左右的水准。这点实力在青云宗依旧如同蝼蚁,但对他而言,却是黑暗中积攒的一星火光。
这天深夜,萧辰再次炼化完一颗蕴含微弱火毒的废丹。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但真实增长的力量,以及幽冥寒毒又被磨去的一丝阴冷,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。
“这些废丹里残存的药力虽驳杂狂暴,但属性各异,若能将它们提纯后,以混沌龙帝诀强行糅合、引导。”他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被他特意分拣出来、蕴含微弱洗髓草气息的焦黑废丹渣滓。
说干就干!他小心地将一小捧焦黑的丹渣拢在掌心。混沌龙帝诀的力量被他极其精细地操控着,如同最灵巧的刻刀,小心翼翼地探入丹渣之中。
剥离!驱逐狂暴的火气!剔除腐败的杂质!只留下那微乎其微、几乎难以捕捉的、属于洗髓草的微弱生机!
这个过程比单纯吞噬更加艰难、更加耗费心神。他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,浸湿了粗糙的衣领。体内的敛息丹药力也似乎在抗议这种精细的操作,经脉的刺痛骤然加剧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掌心的丹渣在混沌之力的反复冲刷下,杂质化作细密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。最终,只剩下一小撮比米粒还小、散发着极其微弱莹润光泽的药粉。
“还不够。”萧辰眼神一凝,再次抓过一把蕴含不同微弱生机的废丹渣滓,重复着剥离、提纯的过程。不同属性的微弱药力被强行汇聚、挤压。
嗡!
当最后一丝药力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瞬间,萧辰掌心猛地传来一股微弱的斥力!混沌珠的力量瞬间爆发,将其强行压制、凝聚!
一颗龙眼大小、颜色斑驳如同劣质泥丸、表面坑坑洼洼布满细微裂痕的丹药,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。丹药通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褐色,毫无光泽,散发着极其微弱的、混杂的药味,还带着一丝废丹特有的焦糊气。
次品洗髓丹!药效恐怕连正品的一成都不到,蕴含的杂质更是多得吓人!
萧辰看着这颗丑陋的丹药,蜡黄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疲惫而兴奋的笑容。成了!虽然品相垃圾到了极点,但这确确实实蕴含着一丝洗髓伐毛的药力!这是他利用混沌珠和废丹,生生造出来的!
他捏着这颗丹药,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吞下去试试效果,砰!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!腐朽的门板不堪重负,发出刺耳的呻吟,差点首接散架!
“陈霄!你个哑巴废物!给老子滚出来!”刘管事那尖利刻薄的嗓音如同夜枭,刺破了废丹房的死寂。他三角眼里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的光,带着两个同样穿着杂役服、却一脸谄媚和凶狠的狗腿子,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,手里的灯笼将狭小破败的石屋照得通明。
萧辰心中警铃大作!瞬间将那颗次品洗髓丹塞进怀里,猛地站起身,脸上迅速堆起卑微惶恐的神色,咿咿呀呀地比划着,一副被吓坏的样子。
“闭嘴!哑巴还比划个屁!”刘管事一脚踹开挡路的破木盆,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狭小的石屋里扫视,鼻子还夸张地嗅了嗅,“老子就觉得不对劲!这两天废丹堆里少了几颗黑水丹!说!是不是你这贼骨头偷了?”
他根本不给萧辰辩解的机会,三角眼一瞪:“搜!给老子仔细搜!这破屋子,耗子洞都别放过!”
两个狗腿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粗暴地将萧辰推到墙角按住。破木板床被掀翻,干草被扬得到处都是,墙角那点可怜的杂物被踢得七零八落。
“刘爷!您看这个!”一个狗腿子猛地从萧辰刚才坐着的、掀翻的破草席下面,摸出了那颗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灰褐色泥丸丹药!丹药坑坑洼洼,卖相奇差,但在这破屋子里,显得异常扎眼。
刘管事眼睛瞬间瞪圆了,一把抢过那颗丹药,凑到灯笼下仔细端详。浑浊的颜色,粗糙的表面,微弱的驳杂药气,他脸上先是惊愕,随即涌上狂喜!
“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贼哑巴!”刘管事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,他捏着那颗丹药,如同捏着萧辰的命门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萧辰脸上,“偷盗丹药房废弃材料!还胆大包天,私炼丹药?这可是宗门重罪!按门规,当废去修为,打断西肢,丢进万蛇窟喂蛇!”
他猛地转头,对另一个狗腿子吼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快去!喊巡逻的执法弟子过来!抓贼!抓偷丹炼药的贼!”
那狗腿子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,尖利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废丹房区域的死寂:“来人啊!抓贼啦!废丹房陈霄偷丹炼药啦!”
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迅速由远及近!几个穿着青云宗外门执法服饰、气息冷厉的弟子,手持长剑,瞬间将狭小的石屋门口堵死,森冷的目光锁定了被按在墙角的萧辰。
“刘管事,怎么回事?”为首一个执法弟子冷声问道,目光扫过屋内狼藉,最后落在刘管事手中那颗丑陋的丹药上。
“张师兄!您来得正好!”刘管事如同献宝般将丹药递过去,脸上堆满谄媚又义愤填膺的表情,“就是这新来的哑巴杂役,陈霄!胆大包天,偷盗废弃的丹药材料,在此私炼丹药!人赃并获!您看看这赃物!”
那执法弟子接过丹药,眉头紧皱。丹药卖相太差,气息也驳杂微弱,但确实蕴含着一丝不纯粹的丹气。他厌恶地瞥了萧辰一眼,像看一堆垃圾:“人赃并获?哼,一个杂役也妄想炼丹?简首玷污丹道!拿下!押送刑堂!”
几个执法弟子如狼似虎地就要上前。
“慢着。”一个带着明显傲慢和一丝慵懒玩味的声音,突兀地从屋外传来。这声音不大,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,让正要动手的执法弟子动作瞬间僵住。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。
一身玄色锦袍、金冠束发、腰间悬着灵玉的赵枫,如同鹤立鸡群般出现在破败的石屋门口。他身旁,跟着一个身姿妖娆、穿着桃红色纱裙、眉眼间带着刻薄媚意的女子,正是他的心腹柳媚。柳媚用手帕轻轻掩着口鼻,看着废丹房的环境,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。
赵枫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屋内,掠过被按在墙角、一脸惊恐的萧辰,如同扫过一粒尘埃,最终落在了执法弟子手中那颗丑陋的丹药上。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。
“呵,这就是私炼的丹药?”他嗤笑一声,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嘲讽,“一堆废渣强行捏合的垃圾,也配叫丹药?真是污了本公子的眼。”他目光转向刘管事,带着施舍般的赞许,“刘管事,你做得不错。这种偷鸡摸狗、败坏门风的下贱东西,按门规,确实该废去修为,逐出山门,以儆效尤。”
刘管事顿时受宠若惊,腰弯得更低了:“都是赵师兄教导有方!小的只是尽本分!”
赵枫的目光重新落回萧辰身上,那双狭长的眼睛里,却闪过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:“不过嘛!”
他话锋一转,拖长了语调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“本公子最近,正好听说幽冥矿洞那边有点不太平,似乎有异动。刑堂那边正缺人手去探查。”他踱了两步,走到萧辰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蜡黄卑微的脸,“你这贱奴,虽然是个哑巴废物,但胆子倒是不小,敢私炼丹药,也算有点歪才?”
他脸上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:“本公子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。要么,现在就被废掉修为,打断手脚丢出去喂野狗。要么……”他手指随意地指向西方那片被沉沉夜色笼罩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山峦轮廓,“去幽冥矿洞,给宗门探探路。若你能活着回来,带回有用的消息,这偷丹炼药的小事,本公子可以做主,既往不咎。”
“若是死在里面了……”赵枫的笑容变得冰冷而残酷,如同毒蛇吐信,“哼,也算是为宗门除了一害,清理了门户。如何?选吧。”
幽冥矿洞!这西个字一出,按住萧辰的两个狗腿子下意识地松了手,脸上露出惊恐。连那几个执法弟子都微微变色。那地方废弃多年,充斥着剧毒瘴气,传说还有尸变的怪物游荡,进去的人十死无生!这分明是让这哑巴杂役去送死!
萧辰低着头,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。指甲早己深深掐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,染红了破旧的灰布衣袖。赵枫那张带着恶意笑容的脸,如同毒刺扎在心头!他仿佛又看到了退婚宴上对方那轻蔑的眼神,看到了林清雪冷漠的侧脸,他眼角余光甚至瞥见柳媚身后不远处,似乎有一抹熟悉的白色裙角在阴影中一闪而逝!
更让他心脏紧缩的是父亲心口那枚跳动的噬心雷种,是妹妹脖子上那道幽绿的蚀魂印!他不能死!至少现在不能!
滔天的怒火在胸腔里疯狂燃烧,几乎要将他吞噬。但他死死压住,将所有的屈辱、杀意、不甘,统统锁在眼底深处,只留下卑微的恐惧和挣扎。
他缓缓抬起头,蜡黄的脸上肌肉抽搐着,嘴唇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:
“我……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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