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马威的效果立竿见影。
俘虏营里，再也没人敢炸刺。
但周维国要的不是一群被吓破胆的绵羊，而是一群能为他所用的狼。
第二天饭点，当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俘虏营时，所有土匪都愣住了。
不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，而是和正式队员们一模一样的干饭，配着一碟油汪汪的咸菜炒肉末。
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，但对他们来说，这己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。
周维国站在营前，当众宣布了新的规定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们所有人，只要遵守纪律，积极参加劳动和训练，伙食、住宿，都和正式队员一视同仁。”
他顿了顿，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。
“表现优异的，甚至有机会通过考核，成为我们独立中队的正式一员。”
“到时候，发的就不是饭，是军饷了。是和我们一样，保家卫国，堂堂正正打鬼子的战士！”
这番话，在俘虏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。
大部分人眼中都露出了惊喜和向往。
但一些张啸林的死忠心腹，却对此嗤之以鼻，聚在角落里，低声嘲讽这是收买人心的把戏，依旧抱团取暖，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。
周维国看在眼里，却没说什么。
因为他知道，接下来，该陈翰的“胡萝卜”登场了。
下午，陈翰拿着一本花名册，走进了俘虏营。
他没有训话，也没有讲大道理，而是笑呵呵地，将近百名俘虏，按照籍贯、出身，分成了七八个小组，让他们坐在一起“拉家常”。
“大家离家这么久，都说说，家里还有什么人？当初是为什么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，非要跑到山里当胡子呢？”
陈翰亲自坐在一个小组里，像个邻家阿伯一样，温和地引导着。
起初，气氛还有些沉闷。
首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土匪，被触动了心事，第一个红着眼圈，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遭遇。
他本是附近村子的佃户，因为年景不好，交不上租子，父母被地主活活打死，姐姐也被卖去抵债，他自己走投无路，才跑上山投奔了“过山风”。
这个血泪斑斑的故事，像一颗火星，瞬间点燃了整个场子。
一个又一个土匪，仿佛打开了话匣子，争先恐后地诉说着自己的血泪史。
“我……我是被县里的保安队逼上山的，他们说我通匪，把我家的粮食全抢光了！”
“我爹得罪了乡绅，被扣了个罪名沉了塘，我一怒之下杀了他家一条狗，才跑出来的！”
“我老婆生病，借了高利贷，利滚利，最后房子地都没了……”
他们你一言我一语，哭声和怒骂声响成一片。
他们渐渐发现，虽然各自的遭遇不同，但逼得他们家破人亡，落草为寇的“仇家”，却惊人地相似——不是土豪劣绅，就是贪官污吏。
看着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，陈翰站起身，用沉痛而有力的声音进行总结。
“弟兄们！都听到了吗？”
“我们当中，有谁是天生就愿意当土匪，愿意被人戳脊梁骨的？”
“没有！一个都没有！”
“我们真正的敌人，不是彼此，更不是山下那些和我们一样受苦的穷哈哈！”
“而是那些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！是那些和地主勾结在一起，敲骨吸髓的贪官污吏！更是那些要亡我们国家，要让我们当亡国奴的东洋鬼子！”
他振臂高呼。
“他们才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！”
“我们不应该在这里，为了一碗粥内斗，我们应该团结起来，拧成一股绳，拿起枪，向他们报仇雪恨！”
“报仇！报仇！”
压抑己久的仇恨，被彻底点燃。
俘虏们群情激奋，跟着振臂高呼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。
那几个张啸林的死忠，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和孤立，缩在角落里，脸色煞白。
诉苦大会的效果，好得出奇。
大部分普通土匪的思想，在短短一个下午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。
他们开始发自内心地认同这支为穷人做主的队伍。
夜里，嘹亮的革命歌曲，第一次在俘虏营里响起。
被关在漆黑禁闭室里的张啸林，听着外面传来的，他从未听过的激昂歌声，和此起彼伏的口号声。
他第一次，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立和动摇。
他发现，自己引以为傲的所谓“兄弟义气”，正在被一种他无法理解，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，瓦解得支离破碎。
三天禁闭，期满。
地窖的门被打开，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。
周维国独自一人，站在门口，逆着光，像一尊神祇。
“张啸林，想明白了吗？”
他看着那个胡子拉碴，眼神复杂的昔日“大当家”。
“现在，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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