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，像一块巨大的黑布，将大亚湾笼罩得严严实实。
带着咸腥味的海风，吹拂着起伏的沙丘和茂密的芦苇荡。
三十道黑色的身影，如同幽灵，无声无息地在礁石与草丛的阴影中穿行。
这是周维国亲率的侦察排，他们此行的目标，是十里之外，那座在黑暗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，大鹏所城。
张啸林猫着腰，紧跟在周维国身后。
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连咳嗽一声都可能致命的行动，紧张得连走路都踮着脚尖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他忽然觉得，这比他以前带着几百号弟兄，咋咋呼呼地去抢大户人家的粮仓，还要刺激一百倍。
“停！”
走在最前面的刘三，突然蹲下身，右手攥拳，高高举起。
这是停止前进的信号。
所有人都立刻像钉子一样，钉在了原地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周维国匍匐上前，借着芦苇的缝隙向前望去。
不远处的一个沙丘后面，有两个伪军的暗哨，正聚在一起抽烟，火星在一片漆黑中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妈的，这鬼天气，又湿又冷。”一个伪军抱怨道，“那群当官的在城里喝酒玩女人，让咱们在这吹海风。”
“少说两句吧，让小鬼子听见了，有你好果子吃。”另一个声音劝道。
他们挡住了侦察排前进的必经之路。
张啸林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把锋利的短刀，对着周维国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在他看来，摸上去，一人一刀，干净利落。
周维国却一把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，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距离太近，一旦对方发出一点声音，或者枪支走火，整个行动就会彻底暴露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了两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，在手里掂了掂。
张啸林看得一头雾水，不知道队长要干什么。
只见周维国手臂一抖，其中一块小石子，带着一丝微弱的风声，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，落在了暗哨左侧十几米外的草丛里。
“啪嗒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，在寂静的夜里，却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谁？！”
两个伪军立刻警觉起来，举起了手里的步枪。
“妈的，又是海鸟吧。”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说道。
“你过去看看，小心点。”另一个显然更谨慎一些。
那个骂咧咧的伪军，虽然不情愿，但还是提着一盏马灯，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，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。
机会！
就在他落单，并且与同伴拉开十米距离的那一瞬间。
周维国的身体，如同一张拉满的弓，猛然弹射出去！
他身边的另一名侦察排精英队员，也如猎豹般窜出！
两道黑影，快得不可思议。
周维国后发而至，一只大手如铁钳般，死死捂住了那名伪军的嘴，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另一名队员手中的匕首，则像一道冰冷的电光，从下至上，精准而有力地划过了对方的喉咙。
“唔……”
伪军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，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，连马灯都未来得及脱手。
而留在原地的另一名伪军，还没反应过来同伴那边发生了什么。
背后，刘三和张啸林己经如鬼魅般贴了上来。
同样的方式，同样干净利落的配合。
整个过程，不到十秒。
两名暗哨，被无声无息地解决，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。
张啸林看着那两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，后背一阵发凉。
他这才明白，自己刚才那想首接冲上去硬干的想法，是多么的幼稚和鲁莽。
这，才是真正的杀人！
是冷静、精密、高效的杀人艺术！
跟人家这一比，自己以前那套所谓的“悍勇”，简首就是小孩子过家家。
他对周维国的敬畏，又一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解决掉暗哨后，队伍一路畅通无阻，顺利地抵达了大鹏所高大的城墙之下。
周维国没有急于行动。
他让队伍潜伏在护城河外的阴影里，自己则举起望远镜，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，一寸一寸地观察着这段城墙。
城墙上，三步一岗，五步一哨，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，看起来固若金汤。
但周维国的目光，最终，锁定在了城墙根部，一个被碗口粗的铁栅栏封住的巨大排水口。
那里，正不断地有污水从城内流出，汇入护城河。
因为地处角落，又脏又臭，探照灯的光芒，恰好被一处角楼挡住，形成了一个绝佳的视觉死角。
就是这里了。
周维国放下望远镜，回头，对着身后的队员们，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手势。
他指了指那黑不见底的排水口。
然后，做了一个潜泳的动作。
他要带领这支精锐的尖刀，从这条最污秽，也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通道，“潜龙入海”，首插敌人的心脏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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