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薇一进门，看到永琪的模样，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，扑到床边：
“永琪！怎么会……怎么会病成这样。”她泣不成声。
尔康的眼眶也红了，握着永琪另一只冰凉的手，声音沙哑：“兄弟，你要坚强点！会挺过去的，对不对？”
永琪极其微弱地扯了一下嘴角，像是一个无力的笑容。
“紫薇，尔康，又麻烦你们了。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大理，路上辛苦了。”
他喘息着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，“皇阿玛他还怨我吗？是不是怪我这个儿子太不孝了？”
紫薇拼命摇头，泪珠飞溅：“不怨！皇阿玛一点都不怨你！
他天天在宫里念叨你和小燕子，听说你们有了女儿，他高兴得不得了！
就盼着你们把南儿抱回去给他看呢！他一首在等你们回家啊！”
“不怨就好，不怨就好。”永琪像是松了一口气，喃喃道。
“这几年我对得起皇阿玛，对我额娘还有欣荣也算有了交代。她们在宫里应该过得还好吧？”他的目光有些飘远。
紫薇连忙点头：“好！她们都很好，真的很好！你放心！”
永琪的目光重新聚焦，投向床边泪流满面、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小燕子，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愧疚和心疼：
“可是我对不起我的小燕子，对不起我的南儿啊！
我才陪了我的小燕子两年，我的南儿她才那么小，就要……就要没有阿玛了。”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。
“永琪！”尔康哽咽着，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永琪的目光转向尔康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托付：
“尔康，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，撑不了多久了。
可是我好担心我的小燕子、我的南儿。她们怎么办？”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牵挂。
紫薇哭得几乎，全靠尔康扶着。
尔康也泪水奔涌，用力点头承诺：“永琪！放心！有我们在！
我们发誓，一定好好照顾小燕子，把南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！绝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！”
永琪苍白如雪的脸上，终于浮现出一丝真正释然的浅笑，那笑容虚弱却真诚：
“谢谢，谢谢你们，紫薇，尔康，我会永远感恩…”
就在这时，小燕子像是被他的话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，猛地扑到永琪身上，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，声音尖利而绝望：
“不要！我不要！我不要紫薇照顾！不要尔康照顾！不要我哥！不要晴儿！
我谁都不要！永琪！我只要你！只要你照顾我！
你答应过我的！你还没听到南儿叫你一声阿玛呢！你不能走！你听见没有！你答应过我的！”
她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他，仿佛这样就能把他摇醒，留住他。
永琪艰难地抬起手，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拭她脸上汹涌的泪水，动作充满了无限眷恋。
他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，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：
“小燕子别怕，就算……就算我死了，我也会一首……一首陪在你身边好不好？
我不走，我不喝那孟婆汤。我就守着你，等着你。
等着你变老，然后我们一起……一起去投胎，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？”
这是他能为她编织的，最后的、关于永恒的梦。
“不！我不信！我不信！”小燕子疯狂地摇头，泪水飞溅。
“人是会死的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！我不要下辈子！我就要这辈子！开心过好每天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我就要你活着！陪着我！
你这个骗子！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！”
积压的委屈、恐惧和不甘如山洪般爆发，她控诉着：
“你说你这辈子只娶我一个人！可你还是娶了欣荣！
你说要我等你两年！可你违约了！你让我等了两年半才来！
重逢那天，你抱着我，亲口说你会永远陪着我！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！
可这两年，我就在大理，都没怎么出过远门！
你还说要陪我当大侠，把我爹萧大侠的名号传下去！
可这些承诺呢？都没有兑现！一样都没有！你这个骗子！”
听着她泣血的控诉，永琪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尽的怜惜。
“是啊！小燕子。”他艰难地承认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我是个大骗子，这辈子骗了你太多太多次。”他喘息着，眼中是绝望的成全。
“等我死了，你就忘了我这个大骗子好不好？
再去找一个能陪你玩、陪你闹、陪你疯、陪你实现所有愿望的人好不好？去过快快乐乐的日子。”
“不好！我不要！”小燕子哭喊着，死死抱住他，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。
就在这一刻，永琪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，猛地抓住了小燕子的手腕，抓得那样紧，仿佛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的力量。
他眼中燃烧着最后的不甘和炽烈的爱意，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一字一句说道：
“可是小燕子，你知道吗？我好嫉妒……我好嫉妒那个将来能拥有你的人。”
这句饱含血泪的嫉妒，是他对生命最后的、最深的眷恋。
“永琪——！”小燕子痛彻心扉地呼唤他的名字。
房门被大力推开，晴儿抱着熟睡的南儿，和萧剑一起走了进来，两人脸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悲痛。
永琪的目光艰难地、无比眷恋地在小燕子满是泪水的脸上流连了片刻。
然后，带着无尽的牵挂和不舍，轻轻地、温柔地投向了晴儿怀中那个一无所知、睡得香甜的小小人儿——他短暂生命中最后的珍宝，他的南儿。
最终，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，眼睑缓缓地、极其沉重地阖上了，遮住了那双盛满爱与不舍的眸子。
“永琪？！” 房间里瞬间响起众人惊恐的呼唤。
与此同时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，一首在酣睡的南儿毫无征兆地“哇”一声放声大哭起来，哭声撕心裂肺，响彻了整个压抑的房间。
而小燕子，却像被人瞬间抽去了所有灵魂，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她首愣愣地看着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的永琪，眼神空洞得可怕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像梦呓般，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，对着那张再无回应的脸庞，温柔地、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娇嗔说道：
“永琪，别睡了，天亮了，快起床了。”
语气轻柔，一如往常每一个清晨她唤醒他的样子。
可是这一次，那个无论多困，只要听到她声音就会笑着睁开眼，把她搂进怀里亲昵一番的人，再也不会回应她了。
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，面容平静，却永远地带走了她的整个世界。
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小燕子，早己泪如雨下，哭得不能自己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。
眼前这绝望的一幕，如同冰冷的尖刀，一遍遍凌迟着她的心。
她看着那个世界里哭得肝肠寸断的自己，看着那撕心裂肺大哭的南儿，看着悲痛欲绝的紫薇尔康萧剑晴儿，巨大的悲伤和无能为力的绝望感，将她彻底吞噬。
她仿佛也随着那个世界的永琪一同死去了一回。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，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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