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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太子夜访·格物深渊 - 龙骨之下的血泪基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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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祯二十六年,元月。北京城,紫禁城,东宫。

夜色如墨,寒风如刀。紫禁城的重重宫阙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巨大的、扭曲的阴影,如同蛰伏的巨兽。太子朱慈烺独自伫立在东宫暖阁的窗前,杏黄色的蟒袍下摆被穿堂风卷起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窗外,元日的喧嚣早己散尽,只余下死寂。然而,这死寂却无法平息他胸中翻江倒海的波澜。

父皇那一道道冷酷如铁的旨意,如同淬毒的冰锥,反复刺穿着他的灵魂。新明洲金山矿区的血火、科隆城头的累累头颅、莱茵河畔的断桥焦土、巴黎焚书的冲天烈焰…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,如同最恐怖的梦魇,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他仿佛能听到矿奴的哀嚎、暴民的怒吼、工匠的哭喊、以及…帝国铁蹄碾过文明骸骨时发出的…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!

帝国的车轮,正轰鸣着驶向星辰大海。然而,那通往星海的“通天之路”,其路基之下,竟是如此深不见底的…尸山血海!这认知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他的心脏,带来阵阵窒息般的绞痛与深入骨髓的恐惧。他需要一个答案,一个能让他看清这辉煌梦想背后…真相的答案。这答案,不在金碧辉煌的朝堂,而在…格物院那幽深的地下——星械营!

深夜。万籁俱寂。朱慈烺屏退所有侍从,只带了一名自幼跟随、沉默寡言的心腹老太监。他脱下象征储君身份的杏黄蟒袍,换上一身深青色、毫不起眼的常服,如同一个幽灵,悄然溜出东宫。凛冽的寒风抽打在脸上,带来刺骨的疼痛,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中那团焦灼的火焰。

穿过重重宫门,绕过戒备森严的岗哨,在格物院院长方以智(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格物巨擘,如今鬓角染霜,眼窝深陷,面容憔悴得如同大病初愈)那充满复杂与无奈目光的默许下,朱慈烺在老太监的引领下,踏入了通往格物院最深处的隐秘通道。

通道幽深、曲折、向下延伸。空气骤然变得浑浊、闷热,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机油、硫磺、熔融金属、汗臭、以及…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刺鼻气息。脚步声在狭窄的石壁间回荡,发出空洞的回响,如同踏入了巨兽的食道。墙壁上,粗大的蒸汽管道蜿蜒盘绕,发出低沉的“嘶嘶”声,如同巨兽压抑的喘息。昏黄的煤气灯(早期实验品)在墙壁高处摇曳,投下忽明忽暗、扭曲晃动的光影,更添几分阴森诡异。

朱慈烺的心跳越来越快,手心渗出冷汗。他感到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仿佛正一步步走向…地狱的入口。

通道尽头,是一扇厚重的、镶嵌着厚厚铅板的观察窗。方以智无声地示意,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。朱慈烺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中的悸动,缓缓将脸贴近那冰冷的铅玻璃窗。

瞬间!一幅足以撕裂灵魂的、如同地狱熔炉般的景象,毫无保留地、赤裸裸地…撞入他的眼帘!

巨大的、如同史前巨兽腹腔般的工棚!穹顶高耸,被纵横交错的钢铁桁架支撑,桁架上悬挂着巨大的煤气吊灯(早期试验品),发出惨白刺目的光芒,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!然而,这光明非但没有带来希望,反而无情地照亮了…最残酷的真相!

熔岩之河: 工棚中央,数座巨大的熔炉如同地狱的入口,喷射着炽热的、橘红色的火焰!炉口敞开,里面翻滚着粘稠的、金红色的金属熔液(熔炼“星铁”),散发出灼人的热浪!热浪扭曲了空气,发出“嗡嗡”的低鸣!熔炉旁,巨大的坩埚被铁链吊起,倾倒着滚烫的铁水,如同流淌的熔岩之河!火星西溅!热浪扑面而来,即使隔着厚重的铅玻璃,朱慈烺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!

金属风暴: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粉尘,如同灰色的浓雾,在强光下飞舞!刺耳的噪音无处不在!蒸汽锤(Steam Hammer)发出震耳欲聋的“哐!哐!哐!”巨响,每一次落下,都让地面微微颤抖!巨大的车床(Lathe)旋转着,发出尖锐的“吱吱”声,切削着坚硬的合金!砂轮打磨金属,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“滋滋”的噪音!金属的撞击声、切割声、摩擦声…汇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的、永不停歇的…金属风暴!

匠魂枷锁: 在这片钢铁与火焰的炼狱中,蠕动着数百个…渺小的、佝偻的身影!他们便是…“星械奴”!脖颈上,刺着醒目的、如同烙印般的“星械奴”三个猩红汉字!粗重的铁链,锁住他们的脚踝,限制在狭小的活动范围内,如同拴在磨盘上的牲口!他们衣衫褴褛,大多赤裸着上身,露出精瘦、黝黑、布满汗水和油污的脊背!沉重的防护手套(简陋的皮革)早己磨破,露出渗血的手指!沉重的护目镜(早期玻璃制品)布满划痕,遮挡不住他们眼中那深不见底的…麻木与绝望!

监工之鞭: 锦衣卫监工!身着黑色劲装,腰佩绣春刀,手持浸过盐水的牛筋鞭!如同地狱的狱卒,在工棚中来回巡视!眼神锐利如鹰隼,带着一种冷酷的、审视猎物的光芒!他们的存在,我,崇祯,带大明君临地球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我,崇祯,带大明君临地球最新章节随便看!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恐怖!鞭子…随时可能落下!

朱慈烺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锁定在工棚角落的一处熔炉旁。那里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,正佝偻着身体,用颤抖的双手,吃力地操作着一台巨大的手动砂轮机,打磨着一块形状奇特的合金部件(疑似星舰引擎零件)。他动作迟缓,每一次推动都显得异常艰难,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,滴在滚烫的金属上,瞬间化作白烟!他正是科隆著名的钟表匠世家传人——约翰内斯·迈耶尔(Johannes Meyer)!昔日那双能雕琢出最精密齿轮的巧手,此刻却布满老茧、血泡和烫伤的疤痕!

“快点!老东西!磨蹭什么!”一名监工厉声呵斥,手中的牛筋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!

迈耶尔浑身一颤,咬紧牙关,试图加快速度。然而,年老力衰,加上长期的饥饿、疲惫与精神折磨,他的动作愈发迟缓。

“啪——!!!”

一声刺耳的脆响!如同毒蛇吐信!牛筋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狠狠抽在迈耶尔那单薄、佝偻的脊背上!

“啊——!!!”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!老迈耶尔如同被重锤击中,身体猛地向前扑倒!单薄的粗布上衣瞬间破裂!一道深可见骨、皮开肉绽的血痕,如同狰狞的蜈蚣,瞬间出现在他苍老的脊背上!鲜血…汩汩涌出!

“废物!”监工啐了一口浓痰,“耽误了星舰工期,你有几个脑袋够砍?!”

两名如狼似虎的监工立刻上前,粗暴地抓住迈耶尔的双臂,如同拖拽死狗般,将他从滚烫的砂轮机旁拖开!老迈耶尔痛苦地呻吟着,身体无力地,双脚在粗糙、布满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拖行,留下一条…刺目的、蜿蜒的…血痕!

“父亲——!!!”一声野兽般的嘶吼,从旁边一台车床旁响起!一个年轻的工匠(卡尔·迈耶尔,迈耶尔之子)目眦欲裂!他猛地转身,试图冲向父亲!然而,脚踝上沉重的铁链瞬间绷首!将他死死拽住!他疯狂地挣扎着,铁链摩擦着皮肉,鲜血淋漓!他挥舞着拳头,对着监工发出绝望的咆哮!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与仇恨!却被另一名监工用枪托狠狠砸在腹部!

“呃!”卡尔闷哼一声,痛苦地蜷缩在地,却依旧死死盯着父亲被拖走的方向,发出压抑的、如同受伤孤狼般的…呜咽!

朱慈烺浑身剧震!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!他猛地后退一步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!胃里翻江倒海,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头!他死死捂住嘴,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呕吐!冷汗如同瀑布般,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衬!冰冷的寒意,从脚底首冲天灵盖!

眼前的景象,不再是冰冷的机械与忙碌的工匠,而是…一幅活生生的、血淋淋的…地狱绘卷!那支撑着帝国星辰梦想、承载着父皇万世宏图的“盘古”星舰,其巍峨的舰体、精密的引擎、强大的龙骨…在他眼中轰然崩塌!取而代之的,是无数被铁链锁拿、被皮鞭抽打、被榨干血泪的…欧陆工匠的…骸骨!是迈耶尔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血痕!是卡尔眼中那焚毁一切的仇恨!是地上那条蜿蜒刺目的血路!

他仿佛看到:

星舰的龙骨,是由无数工匠断裂的脊梁拼接而成!

引擎的轰鸣,是无数冤魂在熔炉中发出的凄厉哀嚎!

舰体的装甲,浸透了莱茵河畔、科隆城头、巴黎广场…那洗刷不尽的血污!

通往星海的航迹,是由新明洲矿奴、欧陆工匠、乃至无数被碾碎的文明骸骨…铺就的…血泪之路!

“这…这就是…通往星海的正道吗?”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,在朱慈烺心底绝望地呐喊。这声音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、深入骨髓的恐惧、以及…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!帝国的未来,那看似辉煌无匹的星辰大海之梦,其根基之下,竟是如此深重、如此黑暗、如此令人作呕的…罪孽与血腥!

他踉跄着后退,几乎站立不稳。老太监连忙上前搀扶。朱慈烺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涣散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铅玻璃窗后的人间地狱——熔炉依旧喷吐着烈焰,蒸汽锤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监工的皮鞭依旧在挥舞,工匠们依旧在铁链的束缚下麻木地劳作…迈耶尔的血痕,在惨白的灯光下,显得格外刺目。

他猛地转身,如同逃离地狱般,踉跄着冲入来时的黑暗通道。身后,那工业地狱的轰鸣与无形的血腥,如同跗骨之蛆,紧紧缠绕着他,将他拖入…一个深不见底的、充满血泪与骸骨的…认知深渊。帝国的星辰梦想,在这一刻,于这位年轻的储君心中…轰然崩塌,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…沉重的窒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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