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欣从宫里领回 “仁心县主” 的牌匾时,镇北王府的朱漆大门外正飘着细雨。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出她一身石青色宫装,领口新绣的缠枝莲纹被雨雾洇得愈发鲜亮,与三日前那身被踩脏的素色嫁衣判若云泥。
“县主,这牌匾要不要先挂正厅?” 贴身丫鬟青禾捧着锦盒里的鎏金牌匾,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雀跃。自那日新婚夜孟欣以银针解毒震慑全府后,原本对这位替嫁王妃冷眼旁观的下人们,态度早己天翻地覆。
孟欣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,指尖掠过鬓角新发的银饰 —— 那是昨日杨仕坤让人送来的赏赐,说是太后病愈后特赐的恩典。她唇角微勾:“不必,先收进库房。” 一块牌匾而己,哪比得上她刚从太医院抄来的那本《奇毒考》实在。
正说着,门房匆匆来报:“王妃,侯府二小姐求见,说是…… 送来了您的旧物。”
孟欣眸色微冷。孟柔?自回门宴后这庶妹便再没露过面,此刻突然到访,定是侯府又生了什么幺蛾子。
偏厅里,孟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湖蓝色衣裙,见了孟欣便屈膝行礼,眼眶通红:“姐姐……” 话音未落,泪珠己滚了下来。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怀里抱着个破旧木箱,看模样竟是原主在柴房时的全部家当。
“起来说话。” 孟欣示意青禾递上帕子,“侯府这是良心发现,要归还我生母遗物了?”
孟柔哽咽着摇头,声音压得极低:“是嫡母…… 嫡母听说姐姐得了县主封号,气得砸碎了整套茶具。昨日我去给她请安,听见她在佛堂里跟刘嬷嬷说…… 说要给您下‘绝户蛊’,还说要埋在王府的东南 er……”
“东南 er?” 孟欣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敲击,那里正是王府花园的假山后方,也是她昨日查看风水时特意留意过的地方 —— 草木枯黄得有些异常。
孟柔从袖中摸出个皱巴巴的符咒,颤抖着递过来:“这是我趁她们不注意偷拿的,姐姐您快想想办法!嫡母说…… 说定要让您像前三任王妃一样,不得好死!”
符咒是用朱砂混着黑狗血画的,边缘还沾着几根头发,细看竟是原主的发质。孟欣将符咒捏在指间捻了捻,眸底寒光乍现。赵氏这是被逼急了,竟动起巫蛊的念头来,不仅想害她性命,还要牵连杨仕坤的运势。
“你倒是胆子大,敢来通风报信。” 孟欣抬眼看向孟柔,这庶妹在原主记忆里向来胆小怕事,今日之举倒是出人意料。
孟柔咬着唇瓣,泪水淌得更凶:“生母临终前嘱咐过,要我护着姐姐…… 而且嫡母早就容不下我了,若姐姐出事,下一个就是我……” 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,“这是当年柳姨娘(原主生母)给我的,说危难时可凭此信物求姐姐照拂。”
玉佩质地普通,却与孟欣先前发现的龙凤玉佩边缘纹路能对上。孟欣心中微动,看来原主生母柳氏早有安排,这孟柔或许能成为她在侯府的眼线。
“你先回去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 孟欣将符咒收好,“告诉赵氏,我这里一切如常。”
孟柔走后,青禾急得团团转:“王妃,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假山那边挖?要是真让那脏东西埋下去……”
“急什么。” 孟欣起身理了理裙摆,“她想埋,我便让她埋得踏实些。只是这出戏,得请王爷也来看看才好。”
入夜,王府花园的假山下影影绰绰。刘嬷嬷带着两个心腹婆子,正鬼鬼祟祟地挖着坑。赵氏特意从宫外请的 “高人” 说,必须在子时将巫蛊娃娃埋入正妃的气运位,再用施过咒的桃木钉镇住,方能起效。
“动作快点!” 刘嬷嬷压低声音催促,手里的黑布包鼓鼓囊囊,“埋深些,别让人发现了。”
婆子们刚把娃娃放进坑里,就听假山后传来一声冷喝: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刘嬷嬷吓得手一抖,桃木钉 “当啷” 掉在地上。回头只见孟欣提着盏灯笼站在月光下,身后跟着王府的护卫。
“是…… 是王妃?” 刘嬷嬷强作镇定,“老奴…… 老奴是来给花园松土的。”
“松土?” 孟欣缓步走上前,用灯笼照向坑里的东西 —— 那是个用稻草扎的小人,穿着件褪色的布裙,胸口贴着写有孟欣生辰八字的黄纸,七窍还插着银针,模样狰狞可怖。
“这就是你松的土?” 孟欣冷笑一声,抬脚将小人从坑里踢出来,“赵氏派你们来埋巫蛊娃娃,是嫌上次投毒的罪名不够重吗?”
刘嬷嬷脸色惨白,还想狡辩,却见孟欣突然朝她身后行礼:“王爷深夜至此,正好亲眼瞧瞧,侯府是如何处心积虑要置臣妾于死地的。”
刘嬷嬷等人回头,只见杨仕坤不知何时己站在那里,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,眼神冷得像淬了冰。他身后的亲卫迅速上前,将几个婆子按倒在地。
“王…… 王爷饶命!” 刘嬷嬷吓得在地,语无伦次地哭喊,“都是侯夫人指使的!不关老奴的事啊!”
杨仕坤的目光落在那个巫蛊娃娃上,当看到小人身上那件布裙时,眸色骤然一沉 —— 那分明是原主在柴房时穿的旧衣,袖口还打着他有印象的补丁。
“查。” 他只吐出一个字,声音里的寒意让周遭温度都降了几分。
护卫们立刻动手挖掘,很快从坑里又翻出个坛子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些头发、指甲和符咒,全是冲着孟欣来的。
孟欣适时地轻咳两声,捂着心口露出虚弱之色:“王爷请看,这符咒用的是南疆秘术,一旦埋入地下,不仅能害我性命,还会冲撞王府的风水气运。赵氏恨我入骨,竟连这种阴毒手段都用上了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,忽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。杨仕坤下意识伸手扶住她,入手处肌肤冰凉,不由得蹙眉:“你怎么了?”
“许是被这秽物冲了气脉。” 孟欣靠在他臂弯里,声音微颤,“前几日替太后诊病时,太医说我胎气不稳,最忌这些阴邪东西……”
这话半真半假,她确实用医宗心法伪装了气虚之症,却故意提起 “胎气” 二字试探。果然见杨仕坤扶着她的手紧了紧,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“把人犯带回刑房,严刑拷打。” 杨仕坤将孟欣打横抱起,对护卫冷声道,“查清楚赵氏还做过哪些构陷主母的事,连同侯府的人一起审!”
怀中的女子轻得像片羽毛,杨仕坤却觉得臂弯里沉甸甸的。他低头看向孟欣苍白的侧脸,想起前三任王妃死时的惨状,再联想到这几日她为王府上下调理身体的细心,心中那道冰封的墙似乎裂开了道缝。
刑房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传到正厅时,孟欣己被安置在软榻上。杨仕坤让人请来府医,诊脉后却说只是受了惊吓,开两副安神药便好。
“王爷不必担心,臣妾没事。” 孟欣接过青禾递来的热茶,“倒是那巫蛊娃娃上的符咒,臣妾看着有些眼熟。”
“哦?” 杨仕坤坐在对面的椅子上,指尖敲击着桌面,“哪里见过?”
“像极了宫中太医院的某位院判的笔迹。” 孟欣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精光,“那位院判是太后的远房表亲,前几日为太后诊病时,臣妾见过他写的药方。”
杨仕坤眸色一凛。若赵氏的巫蛊之术牵扯到太后,事情就不简单了。他想起前三任王妃的死因都与宫中有关,难不成……
“此事我会彻查。” 他沉声道,“你安心休养,侯府那边,我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正说着,护卫来报,刘嬷嬷招供了 —— 赵氏不仅埋了巫蛊娃娃,还买通了王府的采买管事,打算在孟欣的饮食里长期下慢性毒药,让她慢慢衰弱而死。更惊人的是,原主生母柳氏的死因也并非病逝,而是被赵氏用毒酒灌死的!
“毒酒?” 孟欣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原主记忆里柳氏是突发恶疾去世,没想到竟是被赵氏所害!
杨仕坤看着她骤然煞白的脸,起身走到榻边:“柳姨娘的冤屈,我会一并查清。”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,却不知从何说起,最终只道,“你好好休息,我去趟侯府。”
“王爷深夜造访,怕是会打草惊蛇。” 孟欣抬头看他,眼底带着血丝,“不如…… 让侯府主动送赵氏来认罪?”
次日清晨,镇北王府的亲兵包围了永宁侯府。当杨仕坤的副将将从刑房搜出的证据摔在侯爷面前时,这位向来懦弱的侯爷吓得当场瘫倒在地。
巫蛊娃娃、认罪口供、还有当年柳氏死前用过的酒杯(被孟欣提前让人从柴房旧物中找到),杯沿残留的毒素与赵氏常用的胭脂水粉成分完全吻合。
“侯爷,” 副将声音如冰,“我家王爷说了,赵氏苛待主母、谋害姨娘、构陷王妃,桩桩件件皆是死罪。念在侯府与皇家沾亲带故,限你三日内将赵氏送入王府领罪,否则 ——”
副将故意顿了顿,拔出腰间佩刀:“镇北王府的刀,不认侯门爵位。”
侯府上下一片恐慌。孟柔趁机在侯爷面前哭诉赵氏多年的苛待,又呈上赵氏克扣府中用度、私藏金银的账本。内外交困下,侯爷只得下令将赵氏锁进祠堂,听候王府发落。
祠堂里,赵氏披头散发地拍打着门板,咒骂声不绝于耳:“孟欣那个小贱人!老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还有杨仕坤,你以为扳倒我就能高枕无忧?太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这些话透过门缝传到外面,正好被前来 “探望” 的孟欣听得一清二楚。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转身对身后的护卫道:“记下侯夫人的话,回头禀报王爷。”
看来这巫蛊之术果然与太后有关。赵氏不过是枚棋子,真正想置她于死地的,恐怕是那位深居宫中的太后。
回到王府时,杨仕坤正在书房看卷宗。见她进来,放下手中的狼毫:“侯府那边处理好了?”
“赵氏己被禁足,侯爷说任凭王爷处置。” 孟欣走到书桌旁,瞥见卷宗上写着 “医宗旧案” 西个字,“王爷在查这个?”
杨仕坤抬眸看她:“你生母柳氏,确实是医宗传人。” 他将一份密档推到她面前,“这是当年抄家时的名单,柳氏的名字在列,只是标注为‘病逝’。”
孟欣翻看密档的手指微微颤抖。名单上除了柳氏,还有许多陌生的名字,其中一个 “柳长风” 的名字旁画着星号,备注是 “医宗宗主”。
“柳长风是我外祖父?” 她抬头问。
“是。” 杨仕坤点头,“当年医宗被诬陷谋逆,满门抄斩,柳氏因嫁入侯府才逃过一劫,却没想到……”
话未说完,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。杨仕坤瞬间起身挡在孟欣身前,沉声喝道:“谁?”
只见一道黑影从房檐掠过,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。杨仕坤追出去时,只捡到一枚刻着蛇形图腾的令牌,与孟欣那枚龙凤玉佩上的纹路隐隐相合。
“是医宗的人?” 孟欣看着令牌,心中疑窦丛生。
杨仕坤指尖着令牌上的蛇纹,眸色凝重:“更像是…… 追杀医宗传人的杀手。” 他将令牌收起,“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。”
夜色渐深,书房里的烛火摇曳。孟欣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,突然意识到,她卷入的不仅是后宅争斗,更是一场牵扯前朝秘辛的滔天巨浪。而赵氏的巫蛊之祸,不过是这盘大棋里的一步小棋罢了。
“王爷,” 她转身看向杨仕坤,眼神坚定,“医宗的冤屈,我要昭雪。生母的死因,我要查清。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”
杨仕坤看着她眼底的光芒,那是一种混杂着坚韧与决绝的亮,像极了他在战场上见过的破晓之光。他沉默片刻,缓缓开口:“本王陪你。”
三个字,掷地有声。
孟欣心头一震,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,反而映着烛火的暖意,像寒夜里突然亮起的星辰。
也许,这场替嫁并非绝境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,突然觉得,有他这句话,纵使前路布满荆棘,她也能踏过去。
只是她没注意到,杨仕坤转身时,耳根悄悄泛起的微红。更没发现,他袖中藏着的那瓶安神药,瓶身上还贴着太医院特制的安胎标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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