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周末的下午,易雨薇带着两个孩子,回到了梧桐苑那个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的家。
她没有提前通知顾远。
钥匙插进锁孔,转动。门开的一瞬间,一股混杂着外卖餐盒、烟味和男人未洗的衣物的味道,扑面而来。
客厅里,一片狼藉。沙发上堆着皱巴巴的衣服,茶几上散落着烟头和空的啤酒罐,地板上还有几滴干涸的酱汁。
这个家,在失去了她短短几天之后,就迅速地,从一个体面的中产阶级样板间,退化成了一个邋遢的单身汉宿舍。
顾远正躺在沙发上,穿着睡衣,一边看球赛,一边用手机打着游戏,电视的声音开得震天响。
听到开门声,他懒洋洋地抬起头,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易雨薇和两个孩子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,嘴巴微张,手里的手机都忘了操作。
“爸爸!”女儿顾念先跑了过去。
儿子顾盼则站在原地,看着这乱糟糟的客厅,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爸爸,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。
易雨薇没有说话。她只是平静地换上拖鞋,把手里的菜放进厨房,然后走出来,拿起遥控器,关掉了电视。
喧嚣的球赛声戛然而止。客厅里,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你……你们怎么回来了?”顾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他有些慌乱地从沙发上坐起来,下意识地想把茶几上的狼藉往旁边推一推。
“这是我家,我为什么不能回来?”易雨薇的语气,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她看都没看他一眼,径首走到窗边,拉开了厚重的窗帘。
午后的阳光,像一把利剑,猛地刺了进来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所有尘埃,也照亮了顾远那张宿醉未醒、带着一丝狼狈和心虚的脸。
他最不堪的一面,就这么猝不及防地,暴露在了她和孩子们面前。
“我……我这两天公司忙,没来得及收拾。”他干巴巴地解释着,声音里透着底气不足。
易雨薇依旧没有理他。她打开所有的窗户,让新鲜的空气对流进来,冲散那一室的污浊。然后,她挽起袖子,戴上围裙和手套,开始收拾。
她的动作,麻利而高效。就像一个专业的家政人员,在清理一个陌生客户的家。她的脸上,没有嫌恶,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。
她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,把垃圾打包,把茶几擦得一尘不染,把地板拖得能照出人影。家产十亿的穷光蛋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
她全程,没有和顾远说一句话,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。
她把他,当成了一件和沙发、茶几一样的,不会动的家具。
这种彻底的、无声的无视,比任何激烈的争吵,都更让顾远感到窒息。
他坐立难安,如芒在背。他想说点什么,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。他想上去帮忙,却又拉不下那个脸。他就像一个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,在这片他本以为属于自己的领地里,显得格格不入,多余而又可笑。
孩子们也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影响了。他们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,仿佛不想参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一个小时后,整个家,焕然一新。空气清新,窗明几净,又恢复了往日的体面和温馨。
易雨薇做完这一切,解下围裙,洗了手。然后,她从自己的房间里,抱出了一床新的被子和枕头。
她走到客房门口,打开门,把被褥扔在了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。
然后,她回头,看着从头到尾都像个傻子一样愣在沙发上的顾远,终于开了口。那是她回来后,对他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从今天起,你睡这里。”
说完,她便转身,走回了主卧,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门,然后,是反锁的声音。
清脆,决绝。
顾远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,又看了看客房里那床冰冷的被子,一股彻骨的寒意,从脚底一首蔓延到心脏。
他忽然明白了。
她回来了。但回来的,不是他的妻子。
回来的,是他的“狱卒”。
她要把他也关进这个她曾经待了十年的、名为“家”的牢笼里。
她要用他最熟悉、最依赖的方式,来折磨他,惩罚他。
他以为他赢了,他把她拽回了婚姻的泥潭。现在他才发现,他只是,把自己也一起拽了进去。而在这片泥潭里,她,似乎比他更懂得如何生存。
夜深了。
主卧的门,始终没有再打开。
顾远一个人躺在客房那张又冷又硬的单人床上,辗转反侧。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主卧里传来的,均匀的呼吸声。那声音,像一把钝刀,一下一下地,割着他的神经。
他从未觉得,那扇门,有那么遥远。
他也从未觉得,自己,有这么孤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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