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顾家小院,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总算松动了一点。
看到玄清子点头答应时他眼中那抹晦暗深处重新燃起的微光,我觉得这第一步赌对了。
凶宅保安这事,风险有,但希望更大!
“要离开几天?”晚上趴在暖暖的草窝里,趁着小满睡着(谷雨在外屋看书),我低声和窗台上的狸商量接下来的安排。
“嗯,”狸的绿眸在月光下闪了闪,“凶宅之事,绝非儿戏。七日时间不算宽裕,你打算如何兼顾两头?顾家这边见你不见踪影,定会生疑,尤其是刚病愈的小满。”
这确实是个难题!分身乏术。 我急得用爪子扒拉地上的草杆。
狸似乎看穿我的心思,尾巴尖儿轻轻点了点:“或许……可求教于乘黄。那老家伙见多识广,有些偷懒取巧的秘法也说不定。”
分身!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!
如果能有个“我”留在家里陪着小满他们,那真正的我就可以放心去帮玄清子处理凶宅的事了!这法子好!
说干就干!第二天就借往后山跑,我撒开腿就往破庙跑。
路过一片枯黄的麦田,想起那只独养一群崽的田鼠阿姨。
顺路去看了看她那个藏在地埂下的洞口。几只半大的小田鼠正在洞口探头探脑,看见我,“吱”一声全缩了回去。
“阿姨?在家吗?”我压低声音朝里问。
不一会儿,田鼠阿姨爬了出来,虽然依旧瘦弱,但精神头比上次好多了。
她看着满地乱窜的儿女,又看看我,绿豆小眼里满是感激:“托……托您的福……和邻居帮忙……孩子们……饿不着了……”
寒暄几句,确认她家里还有点存粮,我放下心继续赶路。
邻居?什么邻居?难道是乘黄?他也来帮过田鼠阿姨?
破庙里,乘黄依旧盘踞在供台上,正百无聊赖地用爪子剔牙。
“想学分身术?”听完我磕磕绊绊的请求,乘黄那双青幽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,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。
“小狗崽子,你这胃口不小啊!刚学会变大鸟儿几天?翅膀没硬就想学这种走捷径的分身法?贪多嚼不烂!”
“前辈!求您了!就教个能撑几天的糊弄……不是,是能安稳住人的!”
我赶紧趴下,用最诚恳的狗式鞠躬(其实是前腿趴地屁股),眼巴巴望着他,“实在没办法!家里人都要顾着,外面的活也要干!”
乘黄捋了捋胡须,小眼睛里闪过一丝“看热闹不嫌事大”的光:“嘿……也罢!看在你小子……有点孝心(?)的份上!正好老夫闲着也是闲着!教教你什么叫‘一气化三清’的皮毛!”
接下来的日子,成了非人的苦修场。
“气分本源,神游太虚!不是让你把自个儿切几瓣!是想明白你要那影子替你干啥!种地?砍柴?还是光坐着傻笑哄小孩?”
乘黄的教导方式极其粗暴有效,伴随着它那特有的破锣嗓子在我脑海里轰鸣。
它那冰冷的爪子时不时就点在我的脑袋或背脊穴位上,强行打入一股意念——关于气息如何剥离、意念如何操控、那短暂的“影子”
如何承载记忆……每一次点戳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和脑袋几乎要炸开的胀感。
仙丹和蛇丹融合后的妖力在我体内翻江倒海,时而炽热如岩浆,时而阴寒如冰河,冲突加剧带来的痛苦几乎比断臂还要折磨人。
但……诡异的是!
在这痛苦的淬炼下,每一次被乘黄强行灌注意念,体内那狂暴的两股力量碰撞出的火花,仿佛……被点燃了什么!
那种对妖力细致入微的感知能力,对意念操控的精细把握,以及对分身术原理那种近乎本能的豁然开朗,就像一层原本蒙在眼前的厚布被猛烈撕开!
仙丹! 是仙丹药力!
它仿佛蕴含着超越想象的底蕴,在极端压力下正源源不断释放出滋养灵根的养分,硬生生拔高了我的悟性!
加上蛇丹中那份源于蛇类特有的冰冷耐心和意志力……
“嗡……”
第六天傍晚,夕阳染红破庙的残壁。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心神耗尽的晕眩之后,我的面前终于……
站着一个“我”!
准确地说,是地上趴着一条和我一模一样、眼神略显呆滞、但神态憨厚的小土狗——“灶喜”!
它好奇地歪着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世界,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“呜噜”声。
成功了!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徒具其形、没有思想、只能按照我预设的简单模式(回家、睡觉、吃饭、趴在小满脚边)活动的低阶“稻草人分身”,而且只能维系不到十日。
但看着它,巨大的成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几乎将我击倒。
“啧!狗屎运不错!”乘黄撇撇嘴,小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,“看来那颗药丸子……有点门道。记住!这玩意就是个草扎的假人!最多能装呆!碰上精明的别露馅!时间一到自然消散。去吧去吧,别打扰老夫清修了!”
它不耐烦地挥挥爪子。
离开破庙前,不放心白将军那边,我顺路绕道那口井。
还没靠近,就听到井龙王那抑扬顿挫的“呱呱”声:
“……万物流转,水有水性,气有气根!将军你看这一池井水,表面看似死水一潭,实则暗流涌动,上承雨露,下连地脉……”
“引气入翅尖,莫要死抓脚蹼!气顺则轻,意动则灵!想象你是那水面最轻盈的一片浮叶……”
探头看去,只见白将军正一脸严肃地蹲在井台边缘,半闭着眼睛,翅膀微微张开,像是在感受什么。
虽然姿势有点滑稽,像只努力打坐的肥鹅,但那股专注劲儿是实打实的!
井龙王则蹲在井栏另一边,像个老学究一样侃侃而谈,虽然声音嘶哑,但中气足了不少。
“白将军?”我小声唤道。
白将军猛地睁开眼,看到是我,豆豆眼里亮了一下:“嘎!灶喜!你来了!龙王师傅在教我……御水的根本呢!深不可测!深不可测啊!”它兴奋地拍着翅膀,“你说……雪……啊呸!我是说,等我学成了这御水之术,这井……浅得很!想进就进,想出就出!根本难不倒我!”
井龙王在旁得意地“呱”了一声,捋着不存在的胡须,一副“孺子可教”的表情。
看着它神采奕奕、全然忘了“白色身影”的样子,我差点笑出声。
井龙王这“修行”的忽悠,倒是歪打正着了!放心,打道回府!
第七天一大早,家里像过年一样热闹!
小满出院回家了!她蹦蹦跳跳冲进来,一把抱起正蹲在门口晒太阳的分身“灶喜”,又亲又揉:“灶喜灶喜!我可算回家啦!想死我啦!”那个呆头呆脑的分身“灶喜”也只会傻乎乎地摇尾巴,在她怀里拱来拱去。
顾外婆抹着眼角,把锅里小火煨着、香气西溢的鸡汤端上了桌。
里面飘着嫩嫩的鸡丝(不是金锣)和小块的粉糯土豆。
桌上还摆着一小碟金灿灿、油汪汪的油渣炒咸菜,是外公特意用猪板油新炸的,香得整个屋子都飘着馋人的烟火气。
连一向表情不多的顾谷雨,嘴角都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,手脚麻利地帮小满盛饭。
外公乐呵呵地把最后几样小菜端上来:“好咯!灶喜也回来了,小满也平安了!咱们家今儿好好吃一顿,去去晦气!”
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碗筷轻响,笑语不断。分身“灶喜”笨拙地跟小满要吃的,她咯咯笑着把一块没多少油的鸡骨头丢给它(它当然吃不了,但配合着舔两下糊弄过去了)。阳光暖暖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。
我藏在院门外角的柴垛阴影里,静静看着这一幕。
心中那点因分身术成功的喜悦,被眼前这份踏实的幸福稳稳地接住、融化。
这就是我要守护的温暖。
吃饱喝足,小满抱着分身“灶喜”坐在院里晒太阳看小人书(其实是“灶喜”靠着),顾外公抽着旱烟,顾外婆在缝衣服。
我悄悄绕到后窗,对着懒洋洋趴在窗台的狸使了个眼色。
狸轻盈地跳下窗台,无声地落在我身边。
“准备好了?”它低声问。
“嗯!”我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油渣香和柴火气息的空气,目光坚定地望向山谷镇的方向,“该去会会那凶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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