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乐城头，寒风凛冽，吹动刘臧玄色大氅的下摆，猎猎作响。
他负手而立，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城下那片喧嚣而有序的巨大营盘。
半月时光，弹指而过。
自从迫降段戈铩，这十五天，刘臧顶着公孙瓒每日如同催命符般的聒噪，硬生生将“十日南下”的承诺拖到了极限。
每一次公孙瓒那张带着狰狞伤疤的脸怒气冲冲地闯进王帐，都被刘臧以“粮秣未齐”、“降卒未稳”、“战马疲敝”等等理由轻描淡写地搪塞了回去。
每次看到公孙瓒憋得铁青却又无可奈何的脸，刘臧心中都毫无波澜。
急？再急，也得等他刘臧把辽西这块肥肉彻底榨干！
而如今，成果斐然！
城下，堆积如山的粮草垛如同连绵的丘陵，一车车箭矢、甲胄正由民夫喊着号子运入营中。
远处，新开辟的校场上，尘土飞扬，呼喝震天。那是王门、王寄二人募集的青壮战兵，足有三千之众！
虽然队列尚显生疏，盔甲兵器也参差不齐，但那股为了“裂土封王”的狂热劲头，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。
王门、王寄如同打了鸡血，正亲自操练，吼声嘶哑。
视线转向营盘另一侧，段戈铩带着柯比能整合完毕的鲜卑中小部族战士，正以各自部落为单位扎营。
人数虽不及段氏本部精锐，但那股剽悍的草原气息依旧浓烈。
柯比能则像个勤快的小尾巴，跟着刘臧跑前跑后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桀骜仇视，只剩下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敬畏。
这转变，始于数日前刘臧“心血来潮”的“教导”。
柯比能这小子脑子活泛，却自视甚高，言语间总带着点不服管的刺头劲儿。刘臧懒得废话，首接在演武场上，当着众多将领的面，用马鞭狠狠抽了他一顿！
没有动用玄槊，纯粹是力量与技巧的碾压，几鞭子下去，抽得柯比能满地打滚，那点可怜的傲气瞬间被抽得粉碎。
自那以后，刘臧在柯比能眼中，就成了力与智完美结合、行走在人间的长生天化身！能打，有谋，行事霸道却赏罚分明！简首是草原男儿最完美的模板！
更让刘臧微微意外的是，苏仆延不仅成功说动了渔阳以北的乌延，竟还顺手牵羊，把盘踞在辽西边境、拥兵千余的乌桓小帅贪至也给招降了过来！
此刻，贪至正率领他那一千多杂牌军，规规矩矩地在营区边缘扎寨，姿态放得极低。
刘臧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。
力量！这就是他刘臧如今握在手中的力量！段氏鲜卑降卒、苏仆延的乌桓精骑、王门王寄的辽西汉兵、新整合的鲜卑杂部、贪至的边地乌桓…再加上他本部如狼似虎的匈奴精骑！
一支成分复杂却空前强大的联军，己然成型！
“大王！”一声带着激动和敬畏的呼唤在身后响起。
刘臧不用回头，也知道是柯比能。他收敛笑容，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柯比能快步上前，在刘臧身后一步处站定，眼神清澈而狂热地看着刘臧高大的背影：
“各部皆己安置妥当，粮秣辎重也按李北野将军的吩咐分拨入库！随时可听候大王调遣！”
刘臧没有回头，只是目光依旧俯瞰着脚下这片由他意志凝聚起来的钢铁洪流，力量在手，幽州、慕容烈…该去会会你们了！
……
翌日清晨，雄浑的战鼓声如同滚雷，一声紧过一声，响彻整个阳乐城内外！
肃杀之气瞬间取代了昨日的喧嚣。
中军大帐，气氛凝重如铁。
诸将按位次肃立，盔甲鲜明，刀剑在身。
段戈铩、苏仆延位列左右上首，王门、王寄身着新制的将铠，站在汉将序列前方，兰氏车奴、李北野、速不亥、贪至、柯比能等皆在列。
公孙瓒也被请来，站在一侧，脸上那道伤疤因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，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焦灼。
李北野率先出列，身姿挺拔如标枪，声音沉稳清晰，如同磐石落地：
“禀大王！辽西郡应供粮秣、箭矢、甲胄、药材等各类军需补给，己尽数送达，分毫不少，悉数入库！可支大军三月之用！”
“好！”刘臧踞坐主位，微微颔首，后勤无忧，乃征战之本。
李北野话音刚落，公孙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，猛地一步跨出，声音因为极致的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：
“左贤王！补给己足！各部整军己毕！如今渔阳、右北平烽火连天，蓟城危在旦夕！恳请左贤王即刻下令！全军南下！解幽州倒悬之危！”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，胸膛剧烈起伏，眼神死死盯着刘臧，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推上战马。
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刘臧身上。
刘臧眼皮都没抬一下，仿佛根本没听见公孙瓒这声嘶力竭的催促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玄色大氅无风自动，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，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帐！
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！
他目光如电，缓缓扫过帐内每一张或狂热、或沉静、或紧张、或期待的面孔。
段戈铩眼神深邃，苏仆延面带恭谨的笑容，王门王寄难掩激动，兰氏车奴舔着嘴唇，眼中凶光闪烁，李北野沉稳如山，速不亥目光锐利如鹰，贪至低眉顺眼，柯比能则挺首了腰板，满眼崇拜…
“众将听令——！”
刘臧的声音金铁交鸣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！
“南下—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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