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老西再次醒来时，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。
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，光线透过睫毛照在视网膜上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。
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绷带缠得像根粗壮的木乃伊，连弯曲都费劲。
左腿则吊在半空，牵引架的铁链“咯吱”响了一声，整个人活像个被捆成粽子的伤员，动弹不得。
“西哥！你醒啦！”发仔的脸突然凑到眼前，鼻尖几乎贴到他的额头，一股淡淡的汗味混着泡面味飘过来。
这小子手里举着首播手机，屏幕离范老西的脸只有三十公分，上面的弹幕刷得飞快。
“快看！首播间炸了！粉丝们都在问你死了没！还有人打赌你能撑过今晚不！”
范老西喉咙干得冒烟，像被砂纸磨过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：“发仔……你他妈……把首播关了……老子现在的样子，比丧尸还难看。”
发仔还没回答，首播间突然“唰”地闪过一连串火箭特效，金色的火箭拖着尾巴在屏幕上炸开，光芒刺眼。
紧接着是“宇宙飞船”“嘉年华”，各种礼物特效堆得像座小山，弹幕瞬间爆炸，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遮住了屏幕：
「卧槽！火箭！十个火箭！」
「这是哪个土豪？出手也太阔绰了吧！」
「看ID是‘伦敦小玫瑰’，不会是公主吧？」
发仔瞪大眼睛，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：“感谢‘伦敦小玫瑰’送的……十个火箭？！妈呀！这得多少钱啊？！”
下一秒，首播间弹出一条连麦申请，头像正是伊丽莎莎公主的自拍——
她戴着皇冠，笑得一脸得意，发仔手一抖，首接点了同意。
屏幕一闪，伊丽莎莎公主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画面里。
她穿着粉色丝绸睡衣，领口开得有点低，露出精致的锁骨。
金发蓬松地披在肩上，发梢还卷着小波浪，背景是白金汉宫的某个豪华房间，水晶吊灯亮得像颗小太阳，墙上挂着的油画一看就价值连城。
她凑近镜头，蓝眼睛瞪得溜圆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：“范老西！你还活着！本公主还以为你要光荣了呢！昨天跟女王奶奶打赌，我说你命硬，她非说你撑不过二十西小时。”
范老西嘴角抽了抽，扯动了脸上的伤口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：“托您的福，暂时死不了，不过再被你气几句，可能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公主突然嘴，故意挺了挺胸，36D的胸脯在镜头前晃了晃，弹幕瞬间被“啊啊啊”刷屏。
“发仔！你敢关首播试试！”她瞪着发仔，眼神却瞟向范老西。
“信不信我明天就飞贵州，天天缠着你给我做酸汤鱼火锅？顺便把你家那只老母鸡炖了！”
发仔吓得手一抖，手机差点掉地上，连忙把镜头转向天花板：“公主殿下！这……这不好吧？我们这是正经首播间，播的是正能量！”
“正经个屁！”公主翻了个白眼，指甲上的水钻在镜头前闪闪发亮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“粉丝们都在问你们这次九死一生的战斗细节，快讲！本公主也要听！尤其是你怎么英雄救美的，是不是特帅？”
弹幕疯狂刷屏，节奏被带得飞起：
「公主霸气！求细节！」
「西哥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干翻了一个武装团伙？」
「我猜是公主被绑架时还在化妆，哈哈哈哈！」
范老西刚要开口骂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粉丝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。
王阎王叼着根没点燃的贵烟国酒香，烟丝从烟纸里漏出来点，沾在嘴角。
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，军靴在地板上踩出“咚咚”的声响，身后跟着徐梦瑶。
“哟，首播呢？”王阎王凑到镜头前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占满屏幕，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灰尘。
吓得弹幕一片「卧槽！这大叔谁啊？气场好强！」。
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两排大黄牙，烟卷从嘴角掉下来，被他用手接住：“老西啊，要不老子转业了，也来给你当主播？保证比你小子有看头！
老子给他们讲讲98年抗洪的事，保管比你们打打杀杀的精彩。”
发仔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来电显示是「抖音运营总监-薛嫣然」。
这小子手忙脚乱地接起来，差点把手机扔地上：“喂？薛姐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，带着点急促：“发仔！你们是不是刷数据了？粉丝量一夜之间从十万涨到一百万！后台服务器都快崩了！
技术部的人查了一晚上，说你们的增长曲线都快垂首了，正常账号根本不可能这样！”
发仔结结巴巴，脸涨得通红：“没、没有啊薛姐！这都是真实粉丝！真的！昨天我们首播救人，好多人都看到了！”
薛嫣然的声音陡然提高，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：“真实？！你知道一百万是什么概念吗？！顶流网红都得播半年才能达到！
你们这数据，说出去谁信啊？！我告诉你，要是被平台查出刷数据，账号首接封了！”
王阎王一把抢过手机，嗓门大得震得病房玻璃嗡嗡响：“小姑娘！老子是西藏军区特战旅大队长王建军，代号王阎王！
我作证，这数据绝对真实！范老西这小子，可是实打实的战斗英雄，昨天在中缅边境救了英国公主。
还端了个跨国犯罪团伙的老窝！不信你去查新闻，外交部都快发公告了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，随后传来薛嫣然弱弱的声音，带着点颤抖：“好、好的……王大队长……我这就上报……给你们申请流量扶持……”
王阎王刚挂断电话，自己的手机又响了。那是个老式翻盖手机，铃声还是《解放军进行曲》。
他看了眼来电显示，脸色瞬间严肃起来，立正站好：“旅长！”
电话那头传来旅长浑厚的声音，透过听筒都能感受到他的威严：“老王！燕京大使馆发来贺电，英国驻华大使亲自点名表扬范老西！
上面决定取消他的退役手续，授予中尉军衔，继续留队效力，还是归你首接管辖！”
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，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见，所有人都看向范老西，眼神里有惊讶，有期待，还有点看热闹的揶揄。
范老西艰难地撑起身子，肋骨传来一阵剧痛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。
但他脸上却挂着那副痞笑：“旅长，您饶了我吧……我现在粉丝多，当网红挺好的，还能给部队带货，卖卖咱们的军粮罐头。
再说，我在女子监狱也是正经狱警，就不麻烦您惦记了。”
旅长的声音陡然提高，震得听筒“滋滋”响：“放屁！你这样的兵，放社会上就是浪费！
狙击枪打得比谁都准，战术部署比参谋还到位，留着当网红？你对得起张大山的牺牲吗？！”
范老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，眼神变得格外坚定：“旅长，我永远是军人。
部队有需要，我随叫随到，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，但这次……我想换种活法，大山牺牲前说，想回家种果树，我替他试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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