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涡的吸力像无数只手，撕扯着西肢百骸。楚临月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，周围的光影扭曲成怪诞的色块，时而闪过雁门关的烽火，时而掠过现代的高楼，三千年的时光在眼前飞速倒流又向前奔涌。
“抓紧我！”陆沉舟的声音穿透混乱的噪音，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是唯一的锚点。
楚临月拼命回握，指尖触到他虎口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，却与记忆里萧策握长枪的茧子位置完全重合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吸力突然消失，两人重重摔在地上。楚临月咳了半天，才看清周围的环境——是废弃地铁站的站台，墙壁上布满涂鸦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。
“我们……瞬移了？”陆沉舟扶着墙壁站起来，膝盖还在发颤。刚才的漩涡里，他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：萧策在地宫用青铜罗盘启动时空通道，白砚的先祖举着同样的折扇追杀，母亲的玉佩在混乱中与兵符相撞，发出耀眼的光。
楚临月捡起地上的青铜罗盘，指针不再疯狂旋转，而是稳稳指向隧道深处，那里的黑暗中，似乎有微光闪烁。“是罗盘的力量，它激活了短距离瞬移。”她顿了顿，看向陆沉舟，“你刚才喊的‘青铜启，时空逆’，是启动口诀？”
陆沉舟点头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口诀，就像不知道自己能读懂密文、能喊出失传方言一样。萧策的记忆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觉醒。
突然，隧道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白砚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，智能眼镜的绿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：“真没想到，青铜罗盘的力量还能激活。”他的折扇己经收起，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装置，形状像块怀表，“但这次，你们跑不掉了。”
“是时空锚定器的升级版。”楚临月认出这是时序管理局的“定点凝固器”，能将目标的时间凝固在原地，“快跑！”
两人转身冲进隧道，身后传来白砚的冷笑：“跑吧，越往深处跑，离你们的‘过去’越近。”
隧道里漆黑一片，只有手机闪光灯微弱的光。楚临月扶着墙壁奔跑，指尖突然触到一片——是青铜锈，颜色青黑，与盔甲上的“封甲术”锈迹如出一辙。她凑近细看，锈迹组成的纹路，竟与地铁涂鸦中的螺旋图案吻合。
“涂鸦里有线索！”她拽住陆沉舟，用手机照亮墙壁，“你看这些锈迹，是人为画上去的，像不像罗盘的指针？”
陆沉舟的目光扫过涂鸦，突然停在一幅扭曲的人脸画上——人脸的眼睛是两个旋转的螺旋，瞳孔处的红点，与他们手中的两块罗盘碎片严丝合缝。“第三块碎片，在螺旋的中心！”
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“嗡”的一声，白砚启动了凝固器。楚临月感觉右腿突然变得僵硬，像是灌了铅，低头一看，小腿的皮肤竟泛起了青铜色，纹路与墙壁的锈迹相同。
“是‘古物化’！”她惊骇地后退，“凝固器不仅能定住时间，还能让现代物品变成古董！”
陆沉舟迅速脱下外套，裹住她的小腿：“别碰锈迹，快跑！”他拉着楚临月往隧道深处冲，手机闪光灯的光里，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也开始泛青，速度比楚临月慢，却同样在“古物化”。
白砚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：“放弃吧，你们每用一次罗盘的力量，古物化就会加快。三千年的时光，会把你们彻底变成青铜像，永远困在这里。”
楚临月的心脏狂跳，她突然想起黑客闺蜜说的“时空紊乱者体质变化”——穿越者的身体会随着时空跳跃产生异变，而“古物化”，就是最危险的一种。
“前面有岔路！”陆沉舟突然喊，他的视力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，像萧策在夜战中练就的“夜视眼”，“左边是废弃轨道，右边是维修通道！”
楚临月没有犹豫：“左边！轨道能跑起来！”
两人冲进废弃轨道，脚下的碎石发出“咔嚓”声。陆沉舟突然停下，指着远处的微光：“是地铁！还有列车在运行！”
一列空载的地铁正缓缓驶来，灯光刺破黑暗。楚临月的眼睛亮了——这是摆脱白砚的机会。她拉着陆沉舟跳上轨道，在列车靠近的瞬间纵身跃起，抓住车厢顶部的栏杆。
“上来！”她对陆沉舟喊道，手臂的力量竟比平时大了数倍，显然是“古物化”带来的异变——三千年的武将血脉正在被唤醒。
陆沉舟借力跳起，稳稳落在车厢顶部。地铁突然加速，强大的气流掀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。楚临月趴在车顶，指尖扣住缝隙，目光扫过隧道壁——那些涂鸦在列车灯光下飞速后退，扭曲的人脸、旋转的螺旋、散落的青铜碎片图案，竟在视网膜上组成了完整的青铜罗盘！
“碎片在终点站！”她对陆沉舟大喊，声音被风撕成碎片，“最后一幅涂鸦，螺旋中心有红点！”
陆沉舟点头，突然注意到白砚正站在不远处的站台，手里的凝固器对准了他们。他猛地扑向楚临月，将她按在车顶。一道白光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，击中前方的隧道壁，砖石瞬间变成青黑色的青铜，表面还浮现出细密的饕餮纹。
“好险！”楚临月心有余悸，她翻身坐起，抓起身边的一根铁轨螺丝，用尽全力掷向白砚。螺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精准地砸中凝固器的按钮，白光顿时熄灭。
白砚的脸色铁青，他没想到楚临月在“古物化”的情况下，还能有如此精准的投掷力。他收起凝固器，转身跳上另一列反向行驶的列车，折扇展开的全息投影在黑暗中闪烁——是地铁线路图，终点站被红圈标注，旁边写着“祭坛”二字。
楚临月看到了那两个字，心脏猛地一缩。她想起父亲说过的“时空祭坛”，是大周皇室用来祭祀天地、稳定时空的场所，没想到竟藏在现代地铁的终点站下方。
“他要去祭坛！”她对陆沉舟喊道，“不能让他先找到碎片！”
陆沉舟点头，他突然站起身，在飞速行驶的列车顶部奔跑起来。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，避开接触网的同时，还能借力跳跃，像极了记忆里萧策在战马背上的英姿。
楚临月紧随其后，“古物化”让她的身体变得沉重，但也带来了超乎常人的力量。她在车厢连接处纵身跃起，在空中翻转半周，避开迎面而来的隧道支架——这是她在雁门关的悬崖上练出的“轻功”，三千年后在地铁车厢上重现，带着时空交错的奇幻感。
终点站越来越近，隧道壁的涂鸦也越来越密集。最后一幅巨大的涂鸦占据了整面墙壁，画的是旋转的星云，中心的红点闪烁着微光，与青铜罗盘缺失的第三块碎片轮廓完全吻合。
“就在那！”楚临月指着红点，声音里带着兴奋。
陆沉舟加速冲刺，在列车进站前的瞬间跳下车顶，稳稳落在站台。楚临月紧随其后，落地时小腿的青铜色己经蔓延到膝盖，走路都有些僵硬。
白砚己经站在涂鸦前，手里的折扇抵住红点，扇面的全息投影与涂鸦重叠，形成一个完整的阵法。“你们来晚了。”他冷笑，指尖在折扇上滑动，“时空祭坛的入口，马上就要打开了。”
楚临月突然想起父亲教的“破阵诀”，她抓起地上的碎石，按照特定的节奏砸向涂鸦的五个角落——那是阵法的破绽，三千年未变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砰！砰！”五声闷响后，涂鸦突然剧烈震动，中心的红点开始闪烁，白砚的阵法被破。
“你竟然知道破阵诀！”白砚又惊又怒，折扇突然射出激光，首刺楚临月的胸口。
陆沉舟猛地将她推开，自己却没躲开，激光擦着他的手臂飞过，留下一道焦黑的伤口。诡异的是，伤口处没有流血，反而渗出青黑色的锈迹，与“古物化”的纹路融为一体。
“陆沉舟！”楚临月惊呼，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。
白砚趁机再次启动阵法，涂鸦中心的红点裂开一道缝隙，露出下方幽深的黑暗——是祭坛的入口。他纵身跃下，消失在黑暗中，声音却回荡在站台：“来追我啊，看看你们的‘过去’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……”
楚临月看着陆沉舟手臂上蔓延的锈迹，又看了看祭坛入口的黑暗，咬牙道：“我们进去！”
陆沉舟点头，他撕下衬衫的袖子，紧紧绑住伤口，试图阻止“古物化”的蔓延：“小心点，里面可能有陷阱。”
两人相视一眼，纵身跃入黑暗。下落的瞬间，楚临月感觉小腿的青铜色突然停止蔓延，反而开始消退——祭坛的力量，似乎能抑制“古物化”。
陆沉舟也有同样的感觉，手臂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。他打开手机闪光灯，照亮周围的环境——是石阶，蜿蜒向下，墙壁上刻着的大周文字，与他写在纸上的密文如出一辙。
“这里真的是时空祭坛。”楚临月的声音带着敬畏，指尖拂过石壁上的文字，“记载的是时空通道的开启方法，需要三块青铜罗盘碎片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石阶下方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，还有士兵的呐喊，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。
陆沉舟的瞳孔骤缩，他想起了那个重复的梦——暴雨夜的古战场，他抱着濒死的楚临月冲进地宫，耳边就是这样的声音。
“是三千年的记忆在回响。”他握紧楚临月的手，“我们离真相，越来越近了。”
两人沿着石阶向下，战马的嘶鸣声越来越清晰，石壁上的文字也越来越密集。在石阶的尽头，他们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，门上刻着的，正是完整的青铜罗盘图案，中心的凹槽，恰好能容纳三块碎片。
而门的另一侧，隐约传来白砚的声音，带着某种诡异的兴奋：“找到了……终于找到了……”
楚临月深吸一口气，握紧了手里的两块碎片：“准备好，无论门后是什么，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陆沉舟点头，他的手放在青铜门上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传来，与三千年的记忆产生共鸣。这一刻，他不再是陆沉舟，也不再是萧策，而是融合了两世记忆的、全新的存在。
青铜门缓缓打开，里面的景象让两人都惊呆了——不是想象中的祭坛，而是暴雨夜的古战场，楚临月穿着残破的铠甲，左臂空荡荡的，倒在萧策怀里，气息奄奄。远处的烽火台上，青铜罗盘正在发光，与他们手中的碎片遥相呼应。
“这是……我们的过去？”楚临月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陆沉舟的目光落在萧策的脸上，与自己的倒影重叠。他听到萧策在喊：“临月，撑住！用青铜罗盘，我们能回去！”
而白砚，正站在烽火台边，手里的折扇抵着罗盘，冷笑道：“回去？你们的命运，早就被写好了……”
时空在这一刻彻底折叠，过去与现在交织，真相的面纱，即将被揭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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