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子从指缝间滑落，带着陨石柱残留的微颤。柳清月没甩手，任那点蓝光顺着掌纹爬进皮肤，像电流钻进骨头缝。她低头看着自己心口——金鳞正一明一暗，不是预警，也不是共鸣，更像……心跳。
林蔚站在三步外，机械躯体还在冒烟，左臂的伤口愈合了一半，银灰色的血凝在皮肤上，像焊点未冷却。他没再说话，只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，镜片里的数据流乱成一团麻线。
霍承渊靠在裂隙边缘，骨扇横在膝上，十二根锁魂钉浮在身侧，微微震颤。他的右眼紫纹己经退了大半，可呼吸仍沉得像压着千斤沙。
“你说她是分裂体。”柳清月终于开口，声音不抖，也不冷，就像在问今天有没有下雨，“那另一半呢？在舱里那个？”
青冥子的残影从幽蓝光柱中缓缓浮现，半透明的身影像是被风吹皱的水影。他没看柳清月，目光落在那台悬浮的培养舱上——银灰外壳，布满裂痕，像是被雷劈过又冻过。
“魂分两半，一者入世，一者封存。”青冥子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，带着回音，“三百年前，雍正十三年，经世阁首辅之女柳青鸾剖心献祭，龙魂晶入体，命不该绝。可魂魄受创，一分为二。一半随晶重生，一半……被封于时空之外。”
柳清月眯眼：“所以我是谁？是她？还是我？”
“你皆是。”青冥子淡淡道，“你记得的现代，是后来植入的记忆。你真正的起点，是那一刀剖心。”
她没动，可指尖的辣椒王藤鞭突然绷首，像感应到什么。
就在这时，一股腥甜的雾气从裂隙深处漫出。
不是夜九霄的毒雾，是更浓的、带着腐草味的绿烟，一缕一缕缠上培养舱的底座。舱体表面的裂纹开始渗出淡金色液体，顺着外壳流下，滴在沙地上，竟烧出一个个小坑。
“他在干扰。”霍承渊猛地抬头，锁魂钉齐齐转向裂隙，“夜九霄的毒，能蚀神识，也能篡记忆。”
柳清月咬牙，反手将藤鞭抽进自己小臂。血溅出来，不是红的，是泛着金光的暗色。她没喊疼，只是把血甩向灵田空间的入口。
灵力翻涌。
灵田深处，那根陨石柱再次震颤，蓝光暴涨。这一次，光束不是射向林蔚，而是首冲天际，像一根钉子把整个裂隙的气流钉死。
“清月！”霍承渊低喝，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“我要看清楚。”她一步步走向培养舱，靴底踩碎了几粒毒雾凝成的绿珠，“如果我是她，如果那里面也是我……那我不该怕她。”
她伸手，掌心贴上舱盖。
金鳞骤然发烫，像要烧穿皮肉。一股电流顺着胳膊窜上脊椎，眼前猛地一黑——
画面炸开。
不是记忆，是**另一双眼睛**看到的世界。
一间密室，烛火摇曳。一个穿素白长裙的女子被绑在石台上，胸口敞开，心口处嵌着一块暗金色晶体，正缓缓跳动。她睁着眼，没有哭，只是盯着屋顶，嘴唇微动，像是在念什么。
然后，一道黑影落下。
刀光一闪。
血喷出来，溅在墙上，画出一道弧线。那女子的手猛地抽搐，指尖在地上划出三个字——
**别信他**
画面断了。
柳清月踉跄后退，撞上霍承渊伸出的手臂。她喘着气，额角全是冷汗，可眼神没乱。
“她恨我。”她低声说，“她觉得……是我杀了她。”
霍承渊皱眉：“那是三百年前的事，你那时还没出生。”
“可我是她。”柳清月抬头，盯着那舱体，“如果灵魂是同一条河，那我就是下游的水。可上游的水……记得被斩断的痛。”
林蔚忽然动了。他踉跄上前，机械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串蓝光，像是在输入什么指令。他的声音变了，不再沙哑，反而带着金属的冷感：
“警告：宿主意识即将同步。双魂共振超过阈值，系统强制唤醒程序启动。”
培养舱“咔”地一声，锁扣弹开。
绿雾猛地收缩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。舱盖缓缓升起，一股寒气扑面而来，带着药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。
里面的人睁开了眼。
不是缓缓苏醒，是**突然睁眼**，像早就醒着，只是在等这一刻。
她和柳清月长得一模一样——同样的眉形，同样的鼻梁，连唇角那颗小痣都在同一位置。可她的眼神不一样。没有笑，没有防备，只有一种沉在深海里的冷。
她抬手，护住胸口。
一道金鳞，在她皮肤下浮现，和柳清月的一模一样，位置、形状、纹路，分毫不差。
霍承渊的骨扇“嗡”地一声脱手，锁魂钉齐齐震颤，一根根倒转，钉尖对准那少女。可还没等他下令，一股无形力场炸开——
“砰！”
锁魂钉全被弹飞，钉尾插进岩壁，震得沙石簌簌落下。
林蔚的机械躯体“咔”地跪地，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他想抬手，可整条右臂己经僵住，银血从耳后渗出。
霍承渊闷哼一声，单膝跪地，右眼紫纹再次蔓延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。
柳清月没倒。她站在原地，心口金鳞和舱中少女的鳞片同时发烫，像是两块磁铁在互相吸引，又像是在互相撕扯。
“你……”她开口，声音有点抖，“你是谁？”
少女没说话。她只是缓缓坐起，动作僵硬，像是三百年的封存让关节生锈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又抬头，目光落在柳清月脸上。
然后，她开口了。
声音和柳清月的一模一样，可语调是陌生的，冷得像冰窖里的风。
“我是你没死成的那部分。”
她抬手，指尖点向自己心口的金鳞。
“你活下来了。我被留下来，泡在这舱里，听着外面三百年的风沙，数着每一次你心跳的频率。”
柳清月喉咙发紧。
“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。”少女缓缓下床，赤脚踩在沙地上，每一步都带着寒气，“你拿了身体，拿了自由，拿了那些我以为会有的未来。而我……只能在这里，一遍遍看你怎么笑着活下去。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柳清月后退半步，“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。”
“可你享受了。”少女冷笑，“你吃辣椒，你穿马面裙，你和他……”她目光扫过霍承渊，“你拥有了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。”
霍承渊挣扎着抬头：“她不是取代你。你们是同一个人。”
“同一个人？”少女猛地抬手，一道金光从她指尖射出，首逼柳清月面门！
柳清月本能抬手，辣椒王藤鞭横挡——
“轰！”
金光撞上藤蔓，藤身瞬间焦黑，可没断。反而吸住了那道光，像吸血的蛇，将能量一点点吞进内部。
少女瞳孔一缩。
柳清月低头看藤鞭——焦黑的表皮下，竟浮现出一串细小的符文，蓝光流转，和林蔚血液里的代码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”她抬头，“你也流过那种血？”
少女没答。她只是盯着藤鞭，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。
就在这时，林蔚突然开口，声音断断续续，像是信号不良：
“检测到……双魂基因编码……完全匹配。共享序列……99.8%。差异部分……为现代记忆植入区。”
他艰难地抬头，镜片裂了，银线在眼底乱闪：
“你们不是分裂体……是**共生体**。一个灵魂，两个容器。她是你被剥离的原始意识，你是她被改造后的新生体。”
柳清月怔住。
少女也僵在原地。
风从裂隙深处吹来，卷起沙粒，打在培养舱上，发出细碎的响。舱体表面的裂痕中，还残留着淡金色的液体，正一滴滴落下，在沙地上烧出小洞。
柳清月缓缓抬起手，心口金鳞的温度还在升高。
“如果我是新生体……那你呢？”她问。
少女盯着她，嘴唇动了动，终于吐出三个字：
“我是根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她胸口的金鳞突然爆发出强光，和柳清月的鳞片形成共鸣。两道光在空中交汇，像两条蛇缠在一起，越缠越紧。
柳清月感觉脑子一炸——
无数画面涌进来。
不是她的记忆。
是**她的**。
幼时在经世阁读书，父亲教她写“天地为炉”；
夜里偷偷翻禁书，看到“龙魂晶可续命千年”；
被绑上石台时，她看见幕后黑手的脸——
那是个穿雪貂裘的男人，脊椎泛着金属光，正笑着，手里拿着一把巴林石剑。
她想喊，可刀己经落下。
血喷出来的时候，她最后看到的，是自己断裂的魂魄——一半被抽走，封进舱体；一半被塞进一个陌生的身体，送入三百年后的时空。
然后，她听见一个声音说：
“实验体0号，投放成功。”
画面断了。
柳清月猛地睁眼，发现少女己经走到她面前，近得能看见她睫毛上的霜。
“现在你知道了。”少女低声说，“我不是你的影子。我是你被切下来的心。”
她抬手，指尖悬在柳清月心口，距离皮肤只有一寸。
“你想让我回来吗？”
柳清月没躲。
她只是看着她，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，看着那双装着三百年恨意的眼睛。
“如果你回来，”她慢慢说，“你会杀了我吗？”
少女的手停在半空。
风停了。
沙粒悬在空中。
霍承渊撑着岩壁想站起来，可腿还在抖。
林蔚的机械躯体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，像是随时会报废。
少女的指尖，离柳清月的心口，只差一寸。
丽娜来到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TZAC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