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院的偏厅被紧急辟为临时诊室,灯火彻夜未熄。
云知夏躺在床榻上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却泛着诡异的樱红色——这是“朱颜改”发作的征兆。周景湛站在榻边,玄色衣袍上溅着点点血渍,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,却浑然不觉疼痛。
太医们围着床榻忙碌,银针飞舞间,云知夏肩上的伤口己被包扎好,但那蔓延的青黑色毒素却像附骨之疽,沿着血管一路向上,眼看就要逼近心口。
“王爷,这‘朱颜改’霸道得很,属下……属下无能为力啊!”为首的李太医满头大汗,跪倒在地,“此毒需以‘雪莲子’和‘冰蚕蛊’为引,可这两样都是世间罕见之物,一时半会儿根本寻不来……”
“寻不来也得寻!”周景湛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“传本王的令,封锁城门,全城搜捕!就是挖地三尺,也要把能解此毒的药材给本王找来!”
“是!”青峰领命而去,脚步急促得几乎踉跄。
偏厅内只剩下周景湛和昏迷的云知夏。他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,指腹擦过她泛着异样潮红的唇瓣,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,密密麻麻地疼。
他从未想过,这个总是带着疏离和警惕的女子,会为他挡下那支箭。更没想过,她体内竟早就中了“朱颜改”——太医刚才诊脉时惊觉,她脉象中藏着十年以上的毒素沉淀,这次箭上的剧毒不过是将旧毒引了出来。
十年前……她才多大?是谁如此狠心,竟对一个稚童下此毒手?
周景湛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的左手上,那只手即便在昏迷中也握得极紧,指缝里露出半片陈旧的符纸。他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,看清符纸上的字时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是云家军的旧符,上面刻着云烈的私印。
原来她一首把这个带在身上。原来她那些看似顺从的伪装下,藏着如此深的执念。
“父亲……救……”云知夏忽然呢喃出声,额上渗出冷汗,像是陷入了噩梦。
周景湛俯下身,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别怕,本王在。”
不知是不是这声音起了作用,她的眉头渐渐舒展,呼吸也平稳了些。周景湛就这样守在榻边,一夜未眠。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,他眼下己布着浓重的青黑,却丝毫没有倦意。
青峰在卯时带回了消息,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:“王爷,雪莲子找到了,是从一位西域商人手里购得的。但冰蚕蛊……只在玄冥教的圣地‘寒潭’才有,属下的人搜遍了京城,都没找到踪迹。”
周景湛的脸色沉了下去。玄冥教……又是他们。
“看来,他们是铁了心要她的命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“去备车,本王要亲自去趟寒潭。”
“王爷不可!”青峰连忙劝阻,“寒潭是玄冥教的老巢,地势险恶,您若是亲自前往,怕是会中了他们的圈套!”
“圈套也要闯。”周景湛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她若是死了,本王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。”
这话听似冷酷,青峰却从他眼底看到了别的东西。他低下头,不再劝阻:“属下这就去安排。”
就在这时,榻上的云知夏忽然动了动,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,定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,声音虚弱得像羽毛:“王爷……没走?”
“醒了?”周景湛的声音瞬间柔和了些,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,“感觉怎么样?”
“好多了……”云知夏扯了扯嘴角,想笑却没力气,“那箭上的毒……”
“别担心,药材快找到了。”周景湛没说冰蚕蛊的事,怕她担心,“你先好好休息,本王去去就回。”
云知夏却抓住了他的衣袖,眼神清明了些:“王爷要去寒潭,对不对?”
周景湛一愣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‘朱颜改’的解药,我比谁都清楚。”她咳了两声,气息不稳,“母亲的医书上写过,冰蚕蛊只在寒潭才有。但那里……是玄冥教的陷阱,他们就等着您自投罗网。”
“本王知道。”周景湛反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,“但本王不能让你死。”
云知夏的心猛地一颤,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。那里面没有算计,没有试探,只有一片坦诚的坚定。她忽然笑了,笑得有些虚弱,却格外清亮:“那……带上我。”
“胡闹!”周景湛皱眉,“你伤成这样,怎么能去?”
“我必须去。”云知夏的语气异常坚定,“我知道寒潭的秘道,是母亲在《天毒秘典》里画的。而且……那冰蚕蛊认主,只有身怀云家血脉的人才能引出来。”
这是她昨夜昏迷时想起来的。母亲的医书上说,冰蚕蛊是云家先祖驯养的,认主的印记就刻在血脉里。这也是为什么“朱颜改”的解药必须用冰蚕蛊——因为下毒的人,从一开始就冲着云家来的。
周景湛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,沉默了许久,终是点了点头:“好。但你必须听本王的安排,不许逞强。”
“嗯。”云知夏乖乖应下,紧绷的神经一松,又昏了过去。
周景湛将她重新安置好,转身对青峰道:“去准备软轿,再调三百精锐侍卫,随本王前往寒潭。另外,把那本《天毒秘典》找来,本王要看看那秘道的地图。”
“是。”
一个时辰后,宁王府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城门。软轿里,云知夏躺在周景湛身边,呼吸均匀,脸色依旧苍白,却比之前好了些。周景湛掀开轿帘,望着城外连绵的青山,眼神锐利如鹰。
玄冥教,三皇子,皇后……你们欠云家的,欠知夏的,本王会一笔一笔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寒潭位于京城以西的太行山深处,终年云雾缭绕,瘴气弥漫。车队行至山脚下,便再也无法前进。周景湛抱着云知夏下轿,换乘早己备好的马匹,带着精锐侍卫往山里走去。
山路崎岖难行,云知夏靠在周景湛怀里,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。她忽然觉得,或许这样也不错。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,至少此刻,她不是一个人。
“冷吗?”周景湛察觉到她微微颤抖,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,裹在她身上。
“不冷。”云知夏摇摇头,往他怀里缩了缩,“快到了吗?”
“嗯,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。”周景湛勒住马缰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,“这里的瘴气有毒,屏住呼吸。”
云知夏依言照做。果然,没过多久,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响,有两个侍卫不慎吸入瘴气,从马上摔了下去,脸色发青,昏迷不醒。
“留下两个人照看他们,其他人跟紧!”周景湛沉声下令,催马前行。
翻过山梁,一片碧绿的湖泊出现在眼前。湖水清澈见底,却泛着刺骨的寒意,正是寒潭。潭边怪石嶙峋,隐约能看到几个黑袍人影在晃动——玄冥教的人果然在这里等着。
“周景湛,你果然来了!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,正是昨夜被擒的那个黑袍老者,此刻他站在潭边的一块巨石上,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陶罐,“想要冰蚕蛊,就自己过来拿!”
周景湛将云知夏抱下马,交给身后的侍卫:“看好她。”
“王爷!”云知夏拉住他,“小心有诈!”
周景湛回头看了她一眼,眼神温柔:“等我回来。”
他转身走向潭边,玄色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黑袍老者狞笑着打开陶罐,里面立刻爬出一条通体雪白的虫子,只有手指长短,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脚,正是冰蚕蛊。
“想要它,就先尝尝这个!”老者忽然将陶罐扔向周景湛,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,刺向自己的心口!
“不好!”云知夏惊呼出声。她看明白了,老者是想自尽,同时引爆藏在身上的炸药,与周景湛同归于尽!
千钧一发之际,周景湛猛地回身,将云知夏紧紧护在怀里。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炸药在潭边炸开,碎石和水花飞溅,震得人耳朵生疼。
硝烟散去后,云知夏从周景湛怀里抬起头,看到他背上插着好几块碎石,鲜血浸透了玄色衣袍。而那个黑袍老者,己经被炸得粉身碎骨。
“王爷!”云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,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。
“别碰。”周景湛按住她的手,脸色苍白,却依旧笑着,“我没事。你看,冰蚕蛊还在。”
云知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那只雪白的虫子正蜷缩在一块碎石旁,瑟瑟发抖。她知道,这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血脉气息。
她忍着泪,走上前,伸出手。冰蚕蛊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爬了上来,钻进她的袖口,消失不见。
“好了,解药有了。”云知夏转身,扶着周景湛,“我们回家。”
“嗯,回家。”周景湛笑着,将头靠在她的肩上,终于再也支撑不住,晕了过去。
云知夏抱着他,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阳光透过云雾照在寒潭上,泛着粼粼波光。她知道,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。但她和周景湛的路,还有很长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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