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王府的晨雾还未散尽时，杂院的哭喊声就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，刺破了府邸的宁静。
云知夏赶到时，柳儿的尸体己经被抬到了院中那棵老槐树下。粗使丫鬟们围在西周，有的捂着脸啜泣，有的踮着脚探头探脑，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，撞在斑驳的院墙上又弹回来，嗡嗡作响。
“听说了吗？柳儿姑娘死在菜窖里了！”
“死状可吓人了，脸青得跟茄子似的，眼睛瞪得溜圆……”
“我早说过那菜窖邪门，前几年就淹死过一个洒扫的婆子，现在又出了人命……”
云知夏拨开人群，目光落在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。白布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，被晨露浸得发沉，紧贴着尸体的轮廓，显出几分狰狞。她刚要上前，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喝住：
“站住！就是你害死了柳儿姑娘！”
说话的是个矮胖的老妈子，脸上堆着横肉，此刻正指着云知夏，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。她是柳儿的同乡，平日里最是护着这个小丫鬟。
云知夏皱眉：“嬷嬷何出此言？”
“何出此言？”老妈子冷笑一声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，高高举过头顶，“这是从柳儿姑娘指甲缝里找到的！除了你这个新来的王妃，谁会戴这么金贵的珍珠耳坠？”
那是一枚圆润的东珠耳坠，银托上錾着缠枝莲纹，正是云知夏昨日戴过的饰物。昨夜她卸钗时不慎掉落一枚，翻找许久都没寻见，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里。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真是王妃的？”
“怪不得柳儿会死……怕是撞破了什么秘密吧？”
“听说这位王妃来历不明，保不齐是个心狠手辣的……”
质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，云知夏却异常平静。她看向站在廊下的周景湛，他正负手而立，晨光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上，一半亮一半暗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王爷，”云知夏扬声道，“仅凭一枚耳坠，就定我的罪，未免太草率了。”
周景湛终于开口，声音冷得像晨雾里的冰：“哦？那你要如何自证？”
“请王爷允我验尸。”
这话一出，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哪有王妃亲自验尸的？更何况还是个年轻女子。那老妈子更是跳脚：“你想毁尸灭迹吗？柳儿己经死得够惨了！”
云知夏没理会她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周景湛。她知道，这是他给的又一次考验——成，则能暂时洗脱嫌疑；败，则会万劫不复。
周景湛沉默片刻，对青峰道：“带王妃去偏院，任何人不得打扰。”
偏院是平日停放杂物的地方，此刻被腾空了。柳儿的尸体被放在一张门板上，白布被掀开时，一股混杂着泥土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，几个小厮忍不住别过脸去。
云知夏深吸一口气，蹲下身仔细检查。她的动作极轻，指尖拂过死者的脸颊、脖颈、手腕，目光锐利如鹰。碧竹捧着一盆清水站在一旁，吓得脸色惨白，却还是强撑着递上干净的布巾。
“柳儿姑娘昨夜何时去的菜窖？”云知夏问道。
跟着进来的李管家颤声道：“戌时左右，她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去盘点采买的东西，说是……说是王爷定下的规矩。”
“她去的时候，可有异常？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李管家擦了擦汗，“我见她拎着灯笼出去的，还跟我说今晚的月色好呢……”
云知夏点点头，转而检查死者的口鼻。鼻腔里有少量泥土，嘴唇上沾着些微白色粉末，她用银簪刮下一点，放在鼻尖轻嗅——是“朱砂泪”的气味，甜得发腻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杏仁味。
她又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，掌心有几道深深的抓痕，像是临死前抓过什么粗糙的东西。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凤谋天下：王爷的替嫁毒妃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指甲缝里除了那枚耳坠，还有些黑褐色的粉末，与她昨日在安阳郡主裙摆上蹭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死亡时间大概在亥时到子时之间。”云知夏站起身，声音清晰，“致命伤在颈部，有一道细如发丝的勒痕，应该是被丝绳一类的东西勒死的。但真正置她于死地的，是‘朱砂泪’。”
“朱砂泪？”青峰皱眉，“那不是……”
“是我母亲独创的剧毒。”云知夏坦然道，“此毒需连续服用七日才会发作，发作时全身痉挛，面色青紫，嘴唇发红，与柳儿姑娘的症状完全吻合。”
李管家惊呼：“可……可王妃入府才三日，怎么可能给柳儿下七日的毒？”
“这正是关键。”云知夏看向周景湛，他不知何时己站在门口，“我入府仅三日，根本没有作案时间。由此可见，下毒者另有其人，而且是长期潜伏在王府的人。”
周景湛没说话，目光落在死者的脖颈上。那里的勒痕确实细如发丝，不像是寻常凶手能做到的，倒像是……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。
“那这耳坠……”青峰忍不住问。
“是栽赃。”云知夏拿起那枚耳坠，银托内侧有一道细微的划痕，“这是我昨日不慎掉落的，想必是被凶手捡到，故意塞到柳儿姑娘指甲缝里的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凶手不仅想害死柳儿，还想嫁祸给我。而且，他对王府的规矩、对柳儿的习惯了如指掌，绝不是外人。”
周景湛终于开口：“你觉得，会是谁？”
“厨房的刘嬷嬷。”云知夏毫不犹豫地说，“柳儿负责采买，刘嬷嬷负责分发，两人常有摩擦。昨日我去厨房查看，还听见刘嬷嬷骂柳儿‘多管闲事’。而且，她的指甲缝里有‘朱砂泪’的粉末，与柳儿姑娘身上的一致。”
周景湛挑眉：“仅凭这些，就定她的罪？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云知夏微微一笑，“我还发现，柳儿姑娘的发髻里藏着半块撕碎的纸条，上面写着‘刘’字，想必是她临死前想留下的线索。”
她说着，从袖中取出半块揉皱的纸条，上面果然有个模糊的“刘”字。这是她刚才在死者发髻里找到的，故意留到现在才拿出来。
周景湛看着她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：“看来，你不仅懂医术，还懂查案。”
“略懂皮毛。”云知夏垂下眼，“家父曾教过我一些断案的技巧。”
“很好。”周景湛转身往外走，“青峰，去把刘嬷嬷带来。”
青峰领命而去，偏院里只剩下云知夏和周景湛。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你似乎早就知道凶手是谁？”周景湛忽然问。
云知夏抬眼：“王爷不也早就知道了吗？”
周景湛笑了，那笑容像冰雪初融，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：“你倒是坦诚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云知夏回以一笑，“王爷故意让我验尸，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本事吗？”
两人目光相接，仿佛有火花在空气中碰撞。这一刻，他们不再是相互试探的棋子，而是并肩作战的盟友。
就在这时，青峰匆匆跑进来，脸色凝重：“王爷，刘嬷嬷……不见了！”
云知夏心中一沉。果然跑了。
周景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：“追！就算掘地三尺，也要把她给本王找出来！”
青峰领命而去，脚步匆匆。云知夏看着周景湛紧绷的侧脸，忽然想起柳儿脖颈上的勒痕——那手法，不像是玄冥教的人，倒像是……皇室暗卫的手段。
难道，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？
晨雾渐渐散去，阳光洒满了宁王府的每一个角落，却照不进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秘密。云知夏知道，柳儿的死只是一个开始，真正的风暴，还在后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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