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王府的暮色来得格外早,铅灰色的云团压在飞檐上,将整个府邸都浸在一片沉闷的阴影里。云知夏坐在东厢房的窗前,指尖捻着那片从刘嬷嬷指缝里找到的云锦碎布。
布料细腻光滑,织着暗纹的缠枝莲,边缘的撕裂处很不平整,像是被人用力扯下来的。她将碎布对着光仔细看,发现丝线里还缠着几根极细的银线——这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皇室的“银丝云锦”,寻常贵族根本用不起。
“小姐,李管家送来的柳儿近七日的饮食记录。”碧竹端着个木托盘进来,上面放着一叠纸,“他说所有采买和分发的经手人都记在上面了。”
云知夏接过记录,逐页翻看。柳儿的饮食很简单,每日三餐都是府里的例菜,唯一的额外食物就是刘嬷嬷送的冰糖雪梨羹。记录上显示,刘嬷嬷从七日前开始,每天傍晚都会给柳儿送一碗羹汤,说是“补身子”。
“七日前……”云知夏喃喃道,“正好是我嫁入宁王府的前一天。”
这时间未免太巧合了。难道凶手早就知道她会嫁进来,提前就开始布局?
她继续往下翻,忽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——安阳郡主。三日前,安阳郡主曾来宁王府拜访,中午留在府里用膳,当时负责传菜的就是柳儿。
“碧竹,去查一下,三日前安阳郡主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。”
碧竹应声而去,云知夏则起身走到书架前,取下那本周景湛送的《古符文解》。她总觉得刘嬷嬷嘴角的砒霜有些不对劲——寻常砒霜是白色粉末,而刘嬷嬷嘴里的粉末却带着一丝极淡的青绿色,像是混了别的东西。
她翻到记载毒药的章节,果然在“砒霜”条目下看到一行小字:“若与‘断魂草’同服,则呈青绿色,入口即毙,无药可解。”
断魂草是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毒草,性烈,多见于北狄边境。宁王府的厨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?
就在这时,碧竹匆匆跑回来,脸色发白:“小姐,查到了!三日前安阳郡主来的时候,穿的就是青绿色的银丝云锦裙!”
果然是她!
云知夏的心跳骤然加速。安阳郡主不仅与柳儿有过接触,还在刘嬷嬷死前去过柴房附近——青峰的人查到,昨日傍晚有人看到安阳郡主的贴身丫鬟在柴房外鬼鬼祟祟地徘徊。
“看来,这出戏是冲着我来的。”云知夏冷笑一声,将云锦碎布和饮食记录收好,“安阳郡主恨我嫁入宁王府,又受皇后和三皇子指使,想借柳儿的死除掉我,顺便搅乱宁王府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王爷啊!”碧竹急道。
“告诉王爷什么?”云知夏摇头,“仅凭一块碎布和饮食记录,根本定不了安阳郡主的罪。她大可以说碎布是不小心勾破的,送羹汤是刘嬷嬷自己的主意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等。”云知夏走到窗前,望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落日,“凶手既然布了这么大的局,绝不会甘心就此收手。我们只需要等着,等她露出更多的破绽。”
夜幕降临,宁王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,却照不亮角落里的阴影。云知夏坐在灯下,仔细研究着从刘嬷嬷房里搜出来的东西——一本破旧的账本,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,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布包。
布包里是些碎银子和几样首饰,看起来像是刘嬷嬷的积蓄。云知夏翻着翻着,忽然在布包底层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。她掏出来一看,是个小小的竹筒,里面塞着一卷油纸。
展开油纸,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,字迹潦草,像是匆匆写就的:“柳儿发现菜窖藏着东西,是……是兵符模样的,上面有三足乌。”
兵符?三足乌?
云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三足乌是玄冥教的标志,难道柳儿发现的,是玄冥教伪造的兵符?而她的死,也与此有关?
这就说得通了。柳儿不仅发现了刘嬷嬷贪污,还无意中撞见了更重要的秘密,所以才会被灭口。而安阳郡主,很可能就是玄冥教安插在皇室的棋子。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,像是有人用石子打了下窗纸。云知夏立刻吹灭油灯,闪身躲到门后,手中握紧了那支素银簪。
片刻后,一个黑影从窗台上翻了进来,动作轻盈,落地无声。云知夏借着月光看清,是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,身形与安阳郡主的贴身丫鬟有些相似。
那女子径首走到云知夏的梳妆台前,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,似乎在寻找那枚作为“证据”的珍珠耳坠。
云知夏屏住呼吸,悄悄绕到她身后,手中的银簪对准了她的后颈。就在她要动手时,那女子忽然转过身,手中握着一把匕首,寒光闪闪!
“果然是你!”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,“安阳郡主就知道你会查到她头上,让我来取你狗命!”
说罢,她举着匕首就朝云知夏刺来。云知夏侧身躲过,银簪反手刺向她的手腕。两人在黑暗中缠斗起来,女子的身手不算太差,但比起云知夏从小跟着父亲学的武艺,还是差了一截。
几个回合下来,云知夏瞅准机会,一脚踹在女子的膝盖上。女子痛呼一声,跪倒在地,匕首掉落在地。云知夏立刻上前,用腰带将她捆了个结实。
“说!是谁派你来的?柳儿和刘嬷嬷是不是你们杀的?”云知夏厉声问道。
凤谋天下:王爷的替嫁毒妃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凤谋天下:王爷的替嫁毒妃最新章节随便看!女子咬着牙,眼神凶狠:“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东西!”
就在这时,房门被“砰”地一声踹开,周景湛带着青峰等人冲了进来,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。
“王爷!”云知夏喊道,“她是安阳郡主的人,是来杀我灭口的!”
周景湛的目光落在被捆的女子身上,又扫过地上的匕首,脸色阴沉得可怕:“带下去,好好审。”
青峰上前将女子拖了出去,女子还在不停地咒骂:“云知夏,你不得好死!安阳郡主不会放过你的!”
房间里只剩下云知夏和周景湛。火把的光芒跳跃着,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“你早就知道她会来?”云知夏问道。
“嗯。”周景湛点头,“青峰的人查到安阳郡主的丫鬟买了夜行衣,就猜到她会有动作。本王故意没派人来守,就是想引她上钩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云知夏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云知夏摇摇头,将那个装着字条的竹筒递给他,“这是从刘嬷嬷房里找到的,你看看。”
周景湛接过竹筒,展开字条,当看到“兵符”和“三足乌”时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:“看来,玄冥教的手己经伸到王府里来了。”
“而且还和安阳郡主、三皇子勾结在了一起。”云知夏补充道。
周景湛将字条收好,目光深邃:“这件事没那么简单。兵符是朝廷重器,玄冥教伪造兵符,恐怕不止是想搅乱朝局那么简单。”
他看向云知夏,忽然问道:“你母亲的《天毒秘典》里,有没有记载‘朱砂泪’的解药?”
云知夏一愣:“有是有,但需要一种叫‘雪莲子’的药材,极为稀有,只有北狄的雪山才有。”
“本王会让人去寻。”周景湛语气坚定,“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,本王都不会让他们得逞。”
火把的光芒映在他脸上,让他平日里冰冷的轮廓柔和了些许。云知夏忽然觉得,有这样一个盟友,或许并不是件坏事。
“对了,”云知夏忽然想起袖中那封带着焦痕的绝笔信,连忙取出来递给他,“刘嬷嬷的绝笔信是伪造的,这信纸边缘有烫过的痕迹,底下应该还压着别的字。”
周景湛接过信纸,凑近火把细看。焦痕果然是人为造成的,边缘规整,不像是意外燃烧。他指尖轻抚过焦痕处,忽然道:“取一盆清水来。”
碧竹很快端来清水。周景湛将信纸浸入水中,原本模糊的焦痕处渐渐透出淡青色的字迹,虽然残缺不全,却能辨认出“玄冥”“密道”“中秋”等字眼。
“中秋……”云知夏心头一震,“与之前那张密信上的日期对上了!”
周景湛的眼神沉了下去:“看来他们不仅伪造了兵符,还打算在中秋借密道动手。”他将信纸从水中取出,小心翼翼地铺平,“这封信得妥善收好,或许能找出更多线索。”
云知夏点头,忽然注意到周景湛的指尖在接触水后,泛起一层淡淡的红痕,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。她想起白日里验尸时,刘嬷嬷嘴角的砒霜粉末,心中一动:“王爷,您的手……”
周景湛低头看了看,不在意地挥挥手:“无妨,许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“不行,得赶紧用解毒水洗一下。”云知夏拉着他走到桌边,从药箱里翻出一瓶解毒水,倒在帕子上,仔细地为他擦拭指尖,“刘嬷嬷是中了砒霜死的,这信纸上说不定沾了残留的毒素。”
她的动作很轻,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时,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。周景湛的身体微微一僵,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,火把的光芒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,竟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御花园里见过的那株雪中红梅——看似柔弱,却藏着铮铮傲骨。
“好了。”云知夏擦完,抬头对上他的目光,心中一跳,连忙收回手,“应该没事了。”
周景湛“嗯”了一声,移开视线,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微红:“今夜之事,你做得很好。”
“能为王爷分忧,是臣妾的本分。”云知夏垂下眼,掩去眸中的异样。
“但你要记住,”周景湛的语气严肃起来,“玄冥教行事诡秘,安阳郡主背后还有皇后和三皇兄撑腰,接下来的路,只会更难走。”
“臣妾明白。”
“明日起,本王会派更多人手保护你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但防不胜防,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。若有任何异动,立刻通知青峰。”
“是。”
周景湛没再多说,转身离开了东厢房。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,云知夏松了口气,后背却己被冷汗浸湿。今夜的对决虽然暂时赢了,但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玄冥教、兵符、密道、中秋……这些线索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和周景湛紧紧缠在一起。而她体内的“朱颜改”,母亲留下的玉佩,父亲的冤案……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她去解开。
她走到窗前,望着天边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月亮,握紧了手中的银簪。无论前路多么艰险,她都必须走下去。为了父亲,为了云家,也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之谜。
夜色渐深,宁王府陷入了沉睡,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巷陌里回荡。而在这片寂静之下,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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