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房近来总飘着股奇异的香气。
苏扶柳坐在窗边的竹榻上,面前摆着个描金漆盒,里面放着各色丝线和半干的花瓣,指尖正拈着根银线,在素色缎面上绣着什么。
“娘娘,这‘忘忧草’真的能安神吗?” 桃子蹲在旁边,帮她把晒干的薰衣草碾碎,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,“奴婢闻着倒像是寻常的花草。”
苏扶柳低头绣着花瓣,嘴角噙着浅笑:
“这草单独闻着寻常,混着薰衣草和合欢花就不一样了。你看这银线绣的纹路,是按医书上的安神咒绣的,虽说是个念想,总能图个心安。”
她手里的香囊己经初见雏形,缎面是上好的杭绸,月白色的底子上,用银线绣着缠枝莲,花心处缀着细小的珍珠,摸上去细腻温润。
这是她熬了三个晚上才绣成的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。
桃子看着她眼底的青黑,心疼道:“皇上只是去西郊巡查,最多不过半月就回来了,娘娘何必这么熬着?”
“半月也够久了。” 苏扶柳放下针线,拿起一片晒干的玫瑰花瓣,轻轻放进香囊夹层,“西郊不比宫里,听说近来不太平,有流寇出没。皇上虽带了禁军,可我总放心不下。”
自那日宫道对峙后,萧彻来储秀宫的次数更勤了。他会陪她在花房待到深夜,听她讲那些 “梦中仙法” 培育的新花,也会跟她说起朝堂上的烦心事。
苏扶柳渐渐发现,这位天子并非只有威严,也有寻常男子的疲惫与温柔。
前日他来的时候,眉宇间带着难掩的倦色,说要微服去西郊巡查民情,顺便查看河工。
苏扶柳没多问,只记住了他说 “山路颠簸,夜里怕是睡不安稳”。
“把这袋冰片加进去。” 她递给桃子个小锦囊,“别放太多,一点点就好,能防蚊虫。”
桃子依言将冰片撒进香囊,忽然指着窗外道:“娘娘您看,皇上来了!”
苏扶柳手一抖,银针刺破了指尖,渗出颗细小的血珠。她慌忙把香囊藏进漆盒,用帕子按住指尖,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。
萧彻走进来时,正看见她慌乱的样子,嘴角还沾着点丝线的银粉。他大步走过去,抓起她的手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
“没、没事。” 苏扶柳想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他低头看着她指尖的血珠,眉头微蹙,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玉瓶,倒出点药膏,小心翼翼地抹在她伤口上。
“上药怎么不叫人?” 他的动作很轻,指腹带着薄茧,蹭过她的指尖,有点痒。
“就是个小口子。” 苏扶柳的脸颊发烫,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常服上,“皇上这是…… 要出发了?”
“嗯,李德全在外头等着了。” 萧彻松开她的手,目光扫过桌上的漆盒,“在做什么?藏什么呢?”
苏扶柳的脸更红了,支支吾吾道:“没、没什么…… 就是绣着玩的。”
萧彻却不放过她,伸手打开漆盒,那个月白色的香囊静静躺在里面,银线绣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,边角还坠着几颗圆润的小珍珠。
“这是…… 给朕的?” 他拿起香囊,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,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。
宫里的人送他的东西,不是价值连城的玉器,就是名家手笔的字画,这般亲手绣制的香囊,他还是头一回收到。
“皇上要去远门,山路湿滑,蚊虫又多……” 苏扶柳的声音越来越小,头几乎埋到胸口,“这香囊里放了些安神的花草,还有…… 还有防蚊虫的药料,或许能有点用。”
萧彻把香囊凑到鼻尖,轻轻嗅了嗅。
香气清冽,混着淡淡的药香,不似宫里常用的龙涎香那般厚重,却让人觉得心头安宁。
他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,忽然发现缠枝莲的空隙里,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两个字 :“平安”。
那字迹极小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,却绣得格外认真,一笔一划都透着心意。
“你绣了多久?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上。
“没、没多久……” 苏扶柳不敢看他,手指绞着衣角,“就是闲了没事……”
“说谎。” 萧彻打断她,捏了捏她的脸颊,“这针脚,没有三五日绣不出来。你是不是又熬夜了?”
苏扶柳被他说中,只好点点头,小声道:“就是想赶在皇上出发前做好……”
萧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又酸又软。他坐拥天下,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?可没有一样,比得上这个小小的香囊让他动容。
这香囊里装的哪里是花草,分明是她的牵挂,是她的心意。
“扶柳……” 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而温柔,“朕从前总觉得,这宫里的人对朕好,不是为了朕的身份,就是为了家族的荣宠。可你……”
他把香囊系在腰间,动作珍重得像是在佩戴什么稀世珍宝:“你给朕的,从来都是最真的东西。”
苏扶柳抬起头,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那里面没有帝王的威严,只有满满的温柔,像这花房里的阳光,暖得让人想落泪。
“皇上是天子,可也是…… 也是臣妾心里最重要的人。” 她鼓起勇气,说出这句话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萧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胀得暖暖的。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,紧紧抱住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:“等朕回来,带你去看西郊的桃花。那里的桃花漫山遍野,比宫里的好看多了。”
“真的?” 苏扶柳在他怀里蹭了蹭,声音带着期待。
“君无戏言。” 萧彻松开她,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,“朕不在宫里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别总熬夜,也别跟人起冲突,有事就去找皇后。”
“臣妾知道。” 苏扶柳点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从抽屉里拿出个油纸包,“这个给皇上带上。”
油纸包里是些烘干的玫瑰花瓣:“用这个泡水喝,能疏肝理气。皇上要是觉得路上的茶水不好喝,就用这个。”
萧彻接过油纸包,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,心里的感动又深了几分。他见过太多阿谀奉承,也受过太多精心算计的讨好,却从未有人像她这样,把他的衣食住行都放在心上,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关切。
“朕都带着。” 他把油纸包放进袖中,又看了看腰间的香囊,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。
李德全在外头轻咳了两声,提醒皇上该出发了。
萧彻最后看了苏扶柳一眼,目光里满是不舍:“朕走了。”
“皇上一路保重。” 苏扶柳屈膝行礼,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,眼眶忍不住红了。
萧彻走到门口,忽然停下脚步,回头对她笑道:“等朕回来,检查你的花。要是敢偷懒,朕可要罚你…… 罚你给朕绣十个香囊。”
苏扶柳被他逗笑了,眼泪却掉了下来,挥挥手道:“皇上快走吧,别误了时辰。”
萧彻这才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开了。
苏扶柳站在门口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,手里还紧紧攥着块没绣完的丝线。
“娘娘,皇上肯定会平安回来的。” 桃子扶着她的胳膊,轻声安慰。
“嗯。” 苏扶柳点点头,望着天边的流云,“他答应要带臣妾去看桃花的,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她转身回到花房,拿起那个没绣完的香囊,继续绣了起来。这次绣的是对鸳鸯,针脚比之前的更细密,每一针都凝聚着她的期盼。
而此刻的马车上,萧彻正着腰间的香囊。李德全看着他脸上的笑意,忍不住道:“皇上,苏贵人真是有心了,这香囊绣得比宫外那些绣坊的还好。”
“她呀……” 萧彻的语气里满是宠溺,“就是个傻姑娘,总把心思花在这些小事上。”
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人,那里面的温柔,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。
马车缓缓驶出宫门,奔向未知的前路。萧彻掀开窗帘,望着渐渐远去的宫墙,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香囊。
他知道,这次微服私访,不仅是为了体察民情,更是为了早日回来,兑现对那个傻姑娘的承诺。
因为他的心上,从此系上了一个小小的香囊,香囊里装着她的牵挂,也系着他的归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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