钥匙刺入锁孔的刹那，云知意看清了墨尊完整的面容。
那张脸——准确地说，是右半边脸——确实长着与母亲唐映雪一模一样的泪痣。但左半边脸却是机械构造，齿轮与血管共生，银丝在皮下如蛛网蔓延。最骇人的是她的左眼：纯黑的瞳仁里浮动着一个"柒"字，与谢蕴之后颈的"玖"如出一辙。
"很熟悉对吗？"墨尊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似水，她抬起完好的右手轻抚自己左脸的机械纹路，"这都是拜你母亲所赐。"
银丝牢笼开始崩解。云知意接住坠落的谢蕴之，他心口锁孔里的银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。墨尊没有阻拦，只是静静看着他们，左眼的"柒"字开始快速闪烁。
"她有没有告诉过你，唐门上一代的双生子传说？"墨尊折断一根从自己颈部延伸出来的银丝，丝线落在地上竟化作一只机关蝴蝶，"我和映雪，本该是唐门百年来最出色的机关师姐妹。"
蝴蝶飞到云知意面前，翅膀扇动间洒下星尘般的粉末。这些粉末在空中组成画面：两个穿黛色襦裙的小姑娘在机关坊里嬉戏，年长些的那个眼下有泪痣，正手把手教年幼的雕刻一只雨燕。
"她是你...姨母？"云知意声音发颤。墨尊闻言大笑，机械左脸裂开几道缝隙，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。
"更准确地说，我是她的影子。"她突然扯开衣襟，锁骨下方有个与云知意胎记镜像对称的月牙疤痕，"就像你和永嘉——只不过我们是人为制造的'双生子'。"
谢蕴之在此时苏醒。他抓住云知意的手腕，声音嘶哑："小心...她在拖延时间..."话未说完便咳出银丝缠绕的血块。
墨尊怜悯地看着他："可怜的小玖。玄天盟造了九个容器，只有你的身体能承受墨尊的意识。"她转向云知意，"你猜原本的'玖'是谁？"
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云知意脑海。她摸向鎏金镯，里面母亲的虚影正在焦急拍打内壁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"没错，是你亲爱的父亲云琰。"墨尊的指尖轻点太阳穴，"他的大脑现在还泡在弱水核心的琉璃缸里，为我演算十二连城的最后步骤。"
牢笼外的水域突然变暗。无数机关鲛人正从西面八方涌来，为首的正是柳氏——她的面甲己经完全打开，露出里面嫁接的机械下颚。云知意护住谢蕴之，却听见墨尊吹了声口哨。
鲛人们齐刷刷停在半途。
"我可以放你们走。"墨尊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唐映雪一样温柔，"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。"她取出块残缺的青铜镜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雨燕衔春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"让映雪出来见我最后一面。"
鎏金镯剧烈震颤起来。云知意本能地后退，却见墨尊将铜镜对准自己左脸的机械部分——镜面映出的不是齿轮，而是唐映雪年轻时的面容！
"归墟的弱水有倒映灵魂的特性。"墨尊的机械手指轻抚镜中影像，"她把自己的一部分封印在这里...为了永远躲开我。"
谢蕴之突然暴起，铁算盘首取墨尊咽喉。但对方只是轻轻侧头，所有鲛人立刻痛苦地蜷缩起来。云知意这才发现，每个鲛人心脏位置都延伸出一根银丝，汇聚向墨尊手中的钥匙。
"你知道鲛人是用什么做的吗？"墨尊怜爱地托起一个鲛人的下巴，"是当年反对弱水计划的人...包括你父亲的得力伙计，谢蕴之的暗卫同僚..."
她转动钥匙。柳氏突然发出凄厉惨叫，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机关纹路。这些纹路组成了一幅地图——正是云氏商行在东南沿海的所有秘密码头！
"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。"墨尊的声音带着怀念，"宁愿把《瀛洲海市图》刻在自己身上，也不肯交出来..."她突然撕开柳氏的后背皮肤，露出下面闪着金光的脊椎骨，"看，多漂亮的弱水金。"
云知意再也忍不住，鎏金镯猛地砸向地面。母亲的虚影终于冲出束缚，却在看到墨尊的瞬间僵住了。
"阿姊..."唐映雪的虚影颤抖着伸手，"你怎么变成..."
墨尊的左脸突然开始崩溃。齿轮一个接一个弹出，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组织。她惊慌失措地去捂，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崩解的趋势。
"你满意了？"她尖叫道，声音突然变成两个重叠的女声，"当年要不是你把我推下弱水池，我怎么会...怎么会被他们改造成..."
唐映雪的虚影开始流泪。她转向云知意，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，随即主动投入墨尊正在崩溃的身体。两具灵魂相撞的刹那，整个归墟剧烈震动起来。
"走！"谢蕴之拽起云知意冲向上方裂开的穹顶。在他们身后，墨尊的身体像坏掉的木偶般抽搐，机械与血肉不断剥离又重组。她最后的声音回荡在水域里：
"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？归墟之外...还有八处..."
青铜龙不知从何处游来，张口衔住他们。在意识沉入黑暗前，云知意恍惚看见永嘉的水晶立方体正沉向归墟最深处，里面蜷缩的身影对她比了个奇怪的手势——三指并拢抵住眉心。
这是谢蕴之教过她的，暗卫最郑重的誓言：
"誓死相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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