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龙脊上的黎明来得又冷又痛。
云知意从昏迷中醒来时，最先感知到的是血腥味——不是她自己的，而是谢蕴之的。他盘坐在龙脊前端，背对着她，后颈的"玖"字正在渗血。那把从墨尊手中夺来的雨燕钥匙插在字上，像是某种古怪的封印。
"还有两个时辰到潮头。"他没有回头，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，"永嘉没跟上来。"
晨曦将海水染成淡金色。云知意这才看清，青铜龙正在浅水区游弋，远处是片陌生的礁石群。她爬过去想查看谢蕴之的伤口，却被他抬手拦住。
"别碰。"他侧脸绷紧，下颔线如刀刻，"钥匙在吸收银丝。"
确实有细小的银线正从"玖"字边缘抽出，被雨燕形状的钥匙吞噬。云知意忽然想起母亲虚影最后的唇语："...钥能噬蛊..."
"巫月砂。"
谢蕴之突然说出这个名字。他指向远处一块半月形礁石，上面蜷缩着断腿的归墟守门人。她的十七条触须只剩五条还能动，正拼命在礁石上刻着什么。
青铜龙靠岸的刹那，巫月砂抬起头。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己经花了，露出左颊与墨尊如出一辙的机械纹路。
"我猜到唐映雪会留后手。"她吐出口混着银丝的淤血，指向谢蕴之后颈的钥匙，"这是她用自己半张脸换来的'燕衔丝'，专门克制玄天盟的控心术。"
云知意跳上礁石。巫月砂刻的是张简略海图，标注着七处漩涡状标记，正好与他们从归墟带出的弱水图互补。最下方潦草地写着："七日焚舟"。
"什么意思？"她蹲下身，发现巫月砂的断须处己经不再流血，而是渗出银丝。
守门人突然抓住她的手，强行按在自己心口。掌心传来机械的震动——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脏，而是个微型沙漏装置。
"墨尊只是第七位。"她急促地喘息，"玄天盟有九处基地...我体内这个会在七天后自毁...带出的所有银丝都会..."
谢蕴之的铁算盘突然发出警报般的震颤。远处海平线上，三个黑点正迅速逼近——是玄天盟的追光船，船头青铜镜己经亮起不祥的青光。
"来不及解释了。"巫月砂猛地推了云知意一把，"记住，'七日焚舟'是找到云琰的唯一办法！"她扯下自己最后一根完好的触须塞给云知意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雨燕衔春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"拿着这个去找苏玉衡...他知道怎么..."
一根银箭突然穿透她的喉咙。巫月砂的瞳孔骤然扩大，机械心脏发出急促的"滴答"声。云知意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谢蕴之扑倒在礁石背面。他后背被第二支箭擦过，立刻泛出蛛网般的青紫。
"上龙！"谢蕴之拽起她就跑。巫月砂的残躯突然爆炸，漫天银丝如雨落下，暂时阻隔了追兵。青铜龙在浅滩不安地游动，它的左眼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血红色。
云知意爬回龙脊时，发现那里多了个陌生的皮质包袱。打开后她倒吸冷气——是永嘉的大红箭袖，裹着半块青铜镜。镜面照出她面容的瞬间，浮现出几行小字：
「阿姊： 囚龙槛非实所 父在第八处 焚舟可破妄」
字迹迅速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幅动态画面：某处珊瑚礁下藏着艘沉船，船身上刻着完整的弱水机关图。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奇怪的符号上——云知意认得，这是父亲教过的"云"字变体，专用于标记危险品。
"谢蕴之！"她转头呼唤，却发现他跪在龙首位置，正用那把雨燕钥匙剜自己后颈的肉。银丝被大量抽出，在空气中扭曲成奇怪的符文。
"别过来！"他厉声喝止，"它们在找定位..."话未说完，整条青铜龙突然剧烈痉挛。龙睛射出的红光与追光船的青光相撞，爆发出刺目的紫焰。
海水沸腾起来。云知意紧紧抓住龙鳞，眼看着三艘追光船中的一艘突然调转方向，朝同伴开火。混乱中，一个穿黛色劲装的少年踏浪而来，他后颈的刺青在阳光下清晰可见：
"拾"。
"小玖哥。"少年落在龙脊上，声音稚嫩得令人心惊，"墨尊大人让我告诉你——"他突然从眼眶里抠出颗机械眼球抛过来，"——游戏才刚开始。"
眼球在空中爆开，银粉组成玄天盟的徽记。谢蕴之挥袖挡开，却仍有几粒银粉沾到云知意腕间。胎记立刻变成不祥的灰白色，鎏金镯发出痛苦的嗡鸣。
少年大笑着跳回海面。剩下两艘追光船同时开火，青铜龙在最后关头潜入深水。冲击波将云知意掀到龙尾，她拼命抓住突起的龙骨，看见谢蕴之的后颈己血肉模糊。
"七日..."他在水中对她做口型，"...焚舟..."
氧气耗尽前的最后几秒，云知意注意到青铜龙的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永嘉的深琥珀色。那眼睛对她眨了眨，随即龙身一摆，冲向更深处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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