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屋？"
云知意拧干衣摆的血水，打量眼前摇摇欲坠的船坞。距离归墟逃生己过三天，青铜龙在完成最后一次导航后沉入深海，将他们送到这座位于荒岛背面的废弃码头。
谢蕴之没答话。他正用铁算盘卡住自己后颈的伤口，银丝被雨燕钥匙持续抽出，在空气中形成复杂的符阵。三天来这些符文越来越清晰，隐约能辨出是某种海图。
"第七天日出前。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像砂纸摩擦，"我们得烧掉所有从归墟带出的东西。"
船坞内部比外表坚固得多。云知意推开生锈的铁门，霉味中混着一丝熟悉的"雪里春"香气——父亲常用的安神香。墙角的油灯突然自燃，照亮西面挂满的《瀛洲海市图》残卷，每张都有云琰亲笔批注。
"这是...父亲的秘密工坊？"
她抚摸着工作台上半成品的机械雨燕，尾羽处刻着"知意十六"——是去年错过她生辰的礼物。谢蕴之突然从背后贴近，沾血的手指划过某张海图边缘的小字：
「弱水三千，只取归墟。余下八处，皆为虚妄。」
"墨尊骗了我们。"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阵战栗，"玄天盟只有一处真实基地...其他都是障眼法..."
话音未落，船坞外传来木板断裂声。谢蕴之瞬间熄灭油灯，铁算盘抵在门缝处。月光下，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正艰难爬上岸——是苏玉衡，他的盲眼流着血，七弦琴只剩三根弦。
"七日焚舟..."长老气若游丝地举起左手，掌心是个正在融化的沙漏纹身，"...必须提前！"
云知意扶他进屋时，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十二枚崭新的青铜卦钱——与原先碎裂的那些不同，这些钱上刻着十二生肖。谢蕴之检查伤口的手突然顿住：苏玉衡后颈赫然浮现"叁"字刺青。
"你也是玄天盟的人？"铁算盘立刻抵住长老咽喉。
"曾经是。"苏玉衡苦笑着解开衣领，露出心口处被银丝缝合的疤痕，"首到墨尊挖了我的眼睛...就因为我放走了实验体玖号。"
他颤抖的手突然抓住云知意："巫月砂的触须...给我！"
断须接触到卦钱的瞬间，十二枚铜钱腾空而起，在屋顶组成星图。其中七枚燃烧起来，灰烬飘落形成海岸线；剩余五枚则拼出个模糊的坐标——某处远离航道的珊瑚礁。
"第八处就在这里。"苏玉衡咳出银丝，"但入口需要..."他的手指向云知意发白的胎记，又指谢蕴之后颈的钥匙，"...两把'钥匙'同时启动。"
谢蕴之突然暴起，铁算盘击碎窗户。一支银箭正钉在云知意刚才站立的位置，箭尾系着布条："子时三刻，沉船见。"
窗外海面上，编号"拾"的少年踏着自制冲浪板，笑嘻嘻地挥手。他的左臂己经换成精钢义肢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："小玖哥，墨尊大人说要送你个礼物！"
少年抛来个小瓷瓶。谢蕴之凌空接住，瓶身立刻渗出鲜血——是云琰的字迹：「囚龙槛在东经...」
后面的数字被血污盖住了。
"别信他！"苏玉衡急道，"那是..."
瓷瓶突然炸开。谢蕴之及时用铁算盘挡住，却仍被几滴液体溅到手腕。皮肤立刻浮现机械纹路，与墨尊左脸的如出一辙。
"弱水原液..."苏玉衡面如死灰，"沾到的人会..."
谢蕴之己经割开自己手腕。黑血涌出，但银丝仍在皮下蔓延。云知意抢过雨燕钥匙刺向他伤口，却被他扣住手腕："没用的...听我说完..."
他扯开衣襟，露出那个完整的"知命"刺青："巫月砂的'七日焚舟'...真正意思是..."
银箭破空声打断了他。这次是三箭齐发，分别钉在云知意的影子、谢蕴之的衣摆和苏玉衡的卦钱上。少年站在浪尖大笑："三更到了！沉船要开演了！"
远处海面突然升起冲天的火光。云知意扑到窗边，看见那艘永嘉在青铜镜里展示过的沉船正在燃烧。火焰呈现诡异的青色，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更可怕的是，火光中浮现出十几个透明立方体——和永嘉的一模一样——每个里面都囚禁着人影。最近的那个立方体里，穿大红箭袖的永嘉正拼命拍打内壁，她的口型清晰可辨：
"跑...阿姊...这是陷..."
爆炸冲击波震碎了船坞所有玻璃。云知意被气浪掀翻，鎏金镯在摔倒时撞到地板，意外弹开第二层暗格。里面滚出一粒碧绿药丸，正是母亲常说的"断丝箓"——能斩断一切机关联系。
谢蕴之的情况己经恶化。银丝蔓延到他下颌，说话变得困难："知意...吃下它...能保护你..."
"不！"云知意将药丸掰成两半，一半塞进他嘴里，"要断一起断！"
苏玉衡突然扑过来推开他们。一支银箭穿透他胸膛，箭尾燃起绿火："快走...焚舟计划是...调虎离山..."
老人用最后力气将燃烧的卦钱按在云知意胎记上。灰烬组成的图案逐渐清晰——是归墟的全息图，核心位置有个闪烁的红点，标注着"云琰"二字。
"他在...归墟最深处..."苏玉衡的瞳孔开始扩散，"墨尊用...镜像骗了你们..."
谢蕴之体内的银丝突然停止蔓延。他吐出口黑血，挣扎着抱起云知意跃向暗门："沉船是诱饵...我们得回..."
船坞在身后轰然倒塌。火光中，编号"拾"的少年站在最高处，手中抛接着个发光物体——正是永嘉曾戴过的青铜耳坠。
"小玖哥！"他欢快地喊道，"你猜我在沉船里找到了什么？"
海浪吞没了余音。云知意被谢蕴之拖着潜入水中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燃烧的沉船上空，浮现出巨大的玄天盟徽记——由银丝组成的龙衔着"捌"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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