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印机吐出一沓还带着温度的合同纸,我拿起最上面那份,黑色加粗的标题跃入眼帘:《贺氏集团与明德律师事务所长期合作协议》。
"三年独家法律顾问..."徐明吹了个口哨,"阮姐,你这是抱上金大腿了!"
我笑着将合同装进文件夹:"是专业能力获得认可,不是抱大腿。"
"得了吧,"林妙凑过来挤眉弄眼,"贺总这三个月往咱们这儿跑的次数,比他过去三年去任何律所都多。"
我作势要敲她脑袋,手机突然震动。屏幕显示一条来自H的短信:「六点来接你去看新办公室。」
这是胜诉后第三周,贺时晏提出在贺氏大厦22层划出一个区域专门给我的团队使用。"提高工作效率",他这么解释。我本想拒绝,但考虑到往返两家公司确实浪费时间,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"又去约会啊?"林妙故意拉长声调。
"是工作。"我瞪她一眼,"再胡说扣你奖金。"
话虽如此,我走进洗手间时还是不自觉地理了理头发,又补了一层淡淡的唇膏。镜中的女人眉眼带笑,与三个月前那个冷硬的女律师判若两人。
六点整,黑色奥迪准时停在律所楼下。我拉开车门,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。
"给你。"贺时晏递来一个纸杯,"半糖拿铁,加肉桂粉。"
我微微怔住:"你怎么知道我喜欢..."
"上次你点过。"他目视前方发动车子,"记性太好是我的缺点之一。"
我抿了一口,温度刚好。车内播放着舒伯特的钢琴曲,音量低得像是背景白噪音。这两个月来,我们己经习惯了这种舒适的沉默。
"新办公室的设计图你看过了吗?"贺时晏问。
"看了,但我不需要那么大的私人办公室。"我翻开平板指给他看,"可以把这部分空间改成公共阅览区。"
"随你。"他瞥了一眼,"不过我坚持要那个休息室。"
"为什么?"
"防止我的首席法律顾问再次因过度工作晕倒。"他嘴角微扬。
我想起那次在他面前出丑的经历,耳根发热:"那是个意外!"
"意外多了就是常态。"红灯前他停下车,转向我,"对了,明晚有空吗?"
"要看是什么事。"我警惕地问。上次他这么问,结果带我去参加了一个地狱级别的商业谈判。
"家宴。"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,"老爷子八十大寿,他希望你来。"
我差点被咖啡呛到:"我去不合适吧?"
"非常合适。"绿灯亮起,他重新看向前方,"除了胜诉答谢,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。"
"什么事?"
"我母亲收藏了一批古董,想请你鉴定真伪。"他的语气平静,"她生前是法学教授,也是收藏爱好者。"
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他一眼认出我的百达翡丽是赝品。想起办公室里那张照片中温柔的女人,我轻轻点头:"好。"
车停在我公寓楼下,雨点开始拍打车窗。贺时晏从后座拿出一把黑伞绕到我这侧:"伞给你。"
"那你呢?"
"我还有一把。"
"真的?"我狐疑地看着他。
"不信搜我车。"他一脸坦然。
我没接伞:"不如一起走到大堂?反正你有'另一把'。"
贺时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,随即无奈地撑开伞:"有时候真希望你笨一点。"
我们并肩走在雨中,伞不算大,他刻意将伞面倾斜向我这边,自己右肩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。电梯里,我递给他纸巾:"擦擦吧,总裁先生。"
"小问题。"他接过纸巾时,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,一丝电流般的触感让我迅速缩回手。
"明天七点,我来接你。"他按下关门键,"穿正式点。"
电梯门关上前,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:"酒红色的可以吗?"
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,仿佛穿透电梯门看到了什么:"很适合你。"
贺家老宅坐落在城郊半山腰,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庄园。喷泉、雕塑与亭台楼阁和谐共存,彰显着这个家族深厚的底蕴。
"紧张?"下车时贺时晏问我。
"有点。"我抚平酒红色长裙上不存在的皱褶,"这比上法庭压力大。"
他难得地笑了笑:"跟紧我。"
宴会厅己聚集了数十位宾客,个个衣着光鲜。我们一进门,好几道探究的目光就投了过来。贺时晏简单向几位长辈问好后,带我走向主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。
"爷爷,这是阮喻宁律师。"他介绍道,"喻宁,这是我祖父。"
"贺爷爷好。"我微微欠身,"祝您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"
"好孩子。"老爷子笑眯眯地拉过我的手,"时晏常提起你,说你比他见过的所有律师都难缠。"
我瞪了贺时晏一眼,他却假装没看见。
"来,见见我儿媳。"老爷子指向不远处一位气质高贵的妇人——贺时晏的继母苏雯。她妆容精致,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与疏离。
"久仰阮律师大名。"她与我轻轻握手,笑容不达眼底,"听说你在古董鉴定上很有研究?"
"略懂皮毛。"我谨慎回答。
"正巧,我有些收藏想请你看看。"她向旁边使了个眼色,一位女佣立即捧出一个锦盒,"这是我最近购入的一套清代茶具,卖家保证是官窑出品。"
我接过锦盒,立刻注意到贺时晏退后了一步,俨然置身事外的样子。周围几位贺家亲戚也聚拢过来,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。
这下我明白了——这根本不是答谢宴,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打开锦盒。茶具确实精美,胎质洁白,釉色温润,底部有"大清乾隆年制"六字篆书款。我拿起茶杯对着灯光仔细观察,又轻轻叩击听声。
"工艺精湛,但很遗憾,是民国时期的仿品。"我放下杯子,"真品官窑的釉下气泡应该更细密均匀,而且..."
我忽然意识到在场除了贺时晏,恐怕没人在乎真伪知识,他们只想看这个外来者出丑。于是我话锋一转:"不过这仿制水平极高,市场价值不低于二十万。苏阿姨眼光独到,能以合理价格收藏这样高水平的仿品,也是本事。"
苏雯的表情僵了一瞬,随即恢复得体微笑:"阮律师果然专业。时晏,你找了个好帮手。"
"她一向如此。"贺时晏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...骄傲?
晚宴正式开始后,我被安排在贺时晏旁边的座位。一道道精致菜肴上来,话题从商业转到家族近况。一位自称贺时晏表叔的男人不断询问我的家世背景,语气中的轻视显而易见。
"阮律师父亲做什么生意的?"
"电子元件贸易。"我淡定地切着牛排。
"哦,小本买卖啊。"表叔意味深长地看了贺时晏一眼,"我们时晏从小就喜欢挑战,连找女朋友都..."
"二叔。"贺时晏放下酒杯,声音不大却让整桌瞬间安静,"喻宁是我请来鉴定古董的专家,不是你们八卦的对象。"
他的维护让我心头一暖,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对我的称呼——"喻宁",而不是一贯的"阮律师"。
宴席散后,老爷子招呼我去书房欣赏他收藏的字画。贺时晏刚要跟上,苏雯拦住他:"董事会的事还没说完..."
"去吧。"我小声对他说,"我没事。"
书房里,老爷子取出一副卷轴小心展开:"这是我最珍爱的收藏,北宋李公麟的《维摩演教图》,不过只是摹本。"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首席律师与冰山总裁我凑近细看,不由得惊叹:"虽然是摹本,但笔法精妙,应该是元代高手所临,本身也是难得的艺术珍品。"
"好眼力!"老爷子拍手大笑,"时晏说得没错,你确实不一样。"
"他说我什么了?"
"说你不阿谀奉承,不惧权贵,有原则又有智慧。"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,"他从小到大,从没这么评价过任何人。"
我不知如何回应,幸好这时贺时晏推门进来:"爷爷,您别吓着她。"
"臭小子,我这是在帮你!"老爷子笑骂,"行了,送阮小姐回去吧。"
回程车上,我忍不住问:"为什么故意不帮我?"
贺时晏手指轻敲方向盘:"你需要我帮吗?"
"这不是重点。"
"重点是我知道你能应付。"他目视前方,"而且,让你自己赢得他们的尊重,比我强加干涉更有意义。"
这个回答让我心头微颤。他没有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,而是视为平等的伙伴,相信我能独自面对他的家族...这种尊重,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打动人。
车停在红灯前,他转头看我:"生气了?"
"没有。"我望向窗外,"只是好奇...你还跟爷爷夸我什么了?"
贺时晏突然咳嗽起来,像是被口水呛到。路灯下,我分明看到他耳根红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们的工作关系越发默契。贺氏的新产品线全面启动,我带领团队协助处理各种法律事务。贺时晏则开始频繁"顺路"送我回家,车内讨论的话题渐渐从案情转向日常。
周西晚上加班后,他又一次出现在律所楼下。初秋的夜风微凉,我裹紧外套钻进车里,闻到一股食物香气。
"饿了吧?"他递来一个纸袋,"城东那家你喜欢的可颂。"
我惊讶地接过:"你怎么知道我喜欢..."
"你办公桌抽屉里全是他们家包装纸。"他轻描淡写地说,发动车子,"对了,周六有个商业酒会,需要女伴。"
"这是在邀请我吗?"
"如果你没空..."
"我没说没空。"我咬了口可颂,酥皮在齿间碎裂,"只是好奇贺总为什么不去邀请那些名媛千金?"
贺时晏沉默了一会:"因为她们只会附和我,而你会告诉我哪里做错了。"
这个答案让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周六的酒会在滨海酒店举办,觥筹交错间,几个建材商不断劝我喝酒,言语间透着轻佻。贺时晏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,修长的手指接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:"李总,我的律师明天还要工作,这杯我替她。"
他语气平静,眼神却冷得吓人。那几人立刻识趣地退开。
"谢谢。"我小声说,"不过我能应付。"
"我知道。"他靠近我耳边,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,"但我就是想这么做。"
酒会还未结束,他就带我离开了。"闷。"他如是解释,却把车开到了江边公园。
夜风拂过江面,带着微微的腥甜。我们并肩走在栈道上,远处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水中,碎成万千星辰。
"为什么带我来这?"我问。
"不喜欢?"
"很喜欢,只是..."我踢了一颗小石子,"不像你会来的地方。"
贺时晏双手插兜,望向远处:"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。她去世后,我就很少来了。"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。我默默走到他身侧,让手臂偶尔相碰,像一种无言的安慰。
"她是怎么..."我轻声问。
"车祸。"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,"我十二岁那年。父亲两年后再婚,新妻子带着个比我小五岁的儿子。"
我忽然理解了他性格中的冷漠与防备。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,在复杂的豪门中独自长大...
"我父亲也是再婚。"我停下脚步,"不过在我五岁时,他们就离婚了。我妈去了国外,很少联系。"
江面上传来渡轮的汽笛声,悠长而哀伤。月光勾勒出贺时晏的侧脸轮廓,那线条在此刻显得格外脆弱。
"看,我们都有破碎的家庭。"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。
他转头看我,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:"但你依然相信正义,相信法律能改变些什么。"
"总要有人相信。"我微笑,"不然这世界就太糟糕了。"
贺时晏突然伸手,指尖轻轻拂去我发梢上不知何时沾到的花瓣。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又如此亲密,我们同时愣住了。
"走吧。"他率先转身,"不早了。"
从那天起,奇怪的"巧合"开始频繁发生。每当我忘带伞时,贺时晏总会"恰巧"多带一把;我想吃的餐厅,他刚好"有张用不上的优惠券";甚至每天早上,我们开始"偶遇"在同一家咖啡馆。
"又见面了,阮律师。"周一早晨,贺时晏端着咖啡站在我常坐的窗边位置旁,"介意我坐这吗?"
我放下报纸:"如果我说介意呢?"
"我会说这个位置我预订了。"他淡定地坐下,"然后用双倍价钱买下你手中的报纸。"
"霸道总裁范儿?"我挑眉。
"有效就行。"他啜饮一口黑咖啡,嘴角沾了一点奶泡。
鬼使神差地,我伸手用拇指抹去那点白色。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。我的指尖还停留在他唇边,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。
"抱歉,职业病。"我慌忙缩回手,"小林经常这样..."
"理解。"他的嗓音突然低沉了几分,"不过下次建议提前告知。"
"哪来什么下次!"我的脸烧了起来。
正当尴尬之际,窗外开始下雨。雨滴敲打着玻璃,渐渐变成倾盆大雨。
"糟糕,我没带伞。"我皱眉,"等会儿还要去法院。"
贺时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:"巧了,我今天多带一把。"
"贺时晏。"我放下咖啡杯,首视他的眼睛,"你是不是..."
"是什么?"
"没什么。"我接过伞,决定不拆穿他拙劣的"巧合"表演。
雨越下越大,我们共撑一把伞走向停车场。伞不算大,他大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。我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,结果一脚踩进水坑,整个人向前扑去。
贺时晏一把揽住我的腰,稳稳将我扶住。那一瞬间,我们几乎鼻尖相贴,心跳声大得仿佛盖过了雨声。
"小心。"他松开手,声音有些不自然。
"谢谢。"我低头整理衣服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上车后,我偷偷瞥向驾驶座。雨水顺着贺时晏的发梢滴落,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他似乎察觉我的视线,转头问:"怎么了?"
"没什么。"我移开目光,"只是好奇...明天早餐你想'偶遇'在哪里?"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竟露出一丝罕见的窘迫:"...你早就知道了?"
"从第三天起。"我忍不住笑了,"堂堂贺总,追人的方式这么老套?"
"第一次尝试。"他低声承认,"不太熟练。"
这句坦白比任何情话都更有力量。雨声渐歇,车内的沉默却变得温暖而暧昧。
"贺时晏。"我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,"如果我们..."
"嗯?"
"没什么。"我咽回了后半句话。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难退回原点,而现在,我们之间还有太多未知。
但我的心跳声告诉我,有些东西,己经在悄然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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