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航箭头精准地指向永夜公寓A栋那黑洞洞的入口。
陈默把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停在积满污水的路边，车灯的光柱打在斑驳掉漆的单元门上，像照着一块巨大的、腐朽的墓碑。
门禁系统耷拉着几根断掉的电线，形同虚设。
陈默推开门，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、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，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。
楼道里一片死寂，只有陈默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，又被潮湿的墙壁吸收，显得格外沉闷。
声控灯？
根本不存在！
陈默摸出手机，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向上爬。
墙壁上布满了可疑的污渍，有的像干涸的血迹，有的则是大片的霉斑，在手机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。楼梯扶手上黏糊糊的，不知沾了什么。
越往上爬，那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混合着腐朽的味道就越发浓郁。
陈默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。
规则第一条像烧红的烙铁：
【配送箱温度必须全程恒定于 -15℃±0.5℃】。
陈默猛地停住脚步，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顾不上其他，他手忙脚乱地掀开电动车后备箱的盖子，一把抓向那个装着柠檬冰茶的保温袋。
指尖触碰到袋子的瞬间，一股强烈的、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刺透了他的皮肤！
“嘶——”
他倒抽一口冷气，手指像被冻伤般瞬间麻木。
陈默颤抖着拉开保温袋的拉链，借着手机光朝里面看去。
那杯标注着“柠檬冰茶”的饮料，静静地立在那里。
杯壁外侧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不断凝结又融化的白霜，如同刚从极地冰窟中取出。保温袋的内衬上，居然挂着一层细小的冰晶！
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保温袋内置的一个小小的、他从未留意过的电子温度计。
幽蓝色的液晶数字，清晰地显示着：【-15.0℃】。
一股寒气从胃里首冲上来，他浑身冰凉。
这怎么可能？！
外面是深秋的雨夜，这杯“茶”怎么可能达到零下十五度？
这根本不是人能喝的东西！
这他妈到底是什么？！
规则第二条和第三条的内容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闪现：
【好评…要逃！】
【猩红液体…不能吃！】
他猛地甩甩头，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和呕吐感。
时间不多了！
屏幕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：
【剩余：14分22秒】。
陈默一把抓起保温袋，那刺骨的冰冷隔着袋子依旧冻得他手生疼。他咬紧牙关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上冲去。
十二楼。
楼道里更加黑暗，空气也仿佛凝固了，那股福尔马林混合腐烂的甜腻气味浓得化不开。
只有尽头那扇门，1204室的房门下方，门缝里透出一丝极其微弱、极其诡异的幽绿色光芒，像某种冷血生物的眼睛。
门上没有门铃，只有一个布满灰尘、油污和不明指纹的猫眼。
陈默站在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前，急促地喘息着。冰冷的保温袋在他手里像个活物般散发着寒气，冻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。
陈默深吸一口气，那浓郁的怪味首冲脑门，让他一阵眩晕。他抬起沉重的手臂，用指关节敲了敲那扇老旧得仿佛一碰就要散架的木门。
叩。叩。叩。
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空洞地回响，显得异常响亮。
门内没有任何回应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陈默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犹豫着，又加重力道敲了三下。
叩！叩！叩！
还是死寂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。
难道没人？
倒计时怎么办？
规则…规则怎么办？
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手机屏幕，那血红的倒计时数字像毒蛇的信子：【剩余：7分05秒】。
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——
“咔哒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极其滞涩的门锁转动声响起。
陈默浑身汗毛瞬间倒竖！
那扇沉重的、布满污迹的木门，缓缓地，无声无息地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。
没有开灯，门内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，比楼道更加深邃。
那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和甜腻腐朽的气味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，瞬间将他淹没。
缝隙里，一个佝偻的轮廓出现在黑暗中。
陈默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，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他强迫自己抬起视线。
门缝后，站着一个极其矮小的老太婆。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、样式古旧得像是寿衣的绸缎褂子，皮肤干瘪蜡黄，紧紧包裹着骨头，布满深刻的皱纹，如同风干的橘皮。
最让陈默魂飞魄散的是她的眼睛——那双眼睛浑浊一片，没有瞳孔，没有眼白，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、毫无生机的灰白色！
此刻，这双非人的眼睛正透过门缝，空洞地“注视”着他。
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陈默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，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他下意识地想后退，想逃跑，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，动弹不得。
老太婆干瘪开裂的嘴唇微微翕动，发出一种如同砂纸摩擦骨头般嘶哑漏风的声音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冰冷的死气：
“来…送茶的？”
她的声音飘忽不定，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。
陈默僵硬地点点头，舌头像打了结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想把保温袋递过去，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。
那双灰白的“眼睛”似乎并没有聚焦在他脸上，而是贪婪地“盯”住了他手中散发着寒气的保温袋。
老太婆的鼻子极其轻微地、怪异地抽动了两下，像是在嗅闻空气中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气味。
“嗯…”
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、如同叹息般的咕噜声，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味和…幸灾乐祸？
“上次…那个送外卖的小哥啊…”
她干瘪的嘴角极其诡异地向上扯了一下，像是在笑，又像是在抽搐。
“也是送茶来的…他啊，就是不听劝，非要尝尝我的茶…”
她顿住了，那双灰白的眼睛“目光”缓缓上移，似乎终于“看”向了陈默的脸。一股阴冷粘稠的恶意瞬间锁定了陈默。
“…喝了我的茶，才死的哟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一只枯瘦如柴、指甲又长又黑的手，从门缝的黑暗中缓缓伸了出来。
那只手的手心里，稳稳地托着一个粗糙的陶土杯子。杯子里，盛满了粘稠的、暗红色的液体，在门缝透出的微弱绿光下，闪烁着妖异的光泽。
一股极其甜腻、却又夹杂着浓重铁锈腥气的味道猛地爆发开来，比福尔马林更刺鼻，首冲陈默的鼻腔！
“但你…”
老太婆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诱惑。
“你不一样…乖孩子…”
“喝下它…”
那只托着血杯的手，又往前递了递，几乎要碰到陈默的胸口。
“喝了它…”
她裂开嘴，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和深不见底的口腔：
“…我给你…五星好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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