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袍身影缓缓地、无声无息地抬起了一只手臂。
那只手臂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，只能看到枯瘦如柴、颜色青灰的几根长长指尖，从破旧的黑布边缘探出。
它的指尖指向7号柜门，然后，极其缓慢地、如同慢镜头般，对着陈默，勾了勾手指。
动作的含义有些模糊：打开它，把里面的东西（安魂糕？），或者…把柜子本身，交给它？还是…它要柜子里的东西出来？
与此同时，陈默的手机屏幕在他口袋里疯狂地震动起来！不是订单提示，而是刺目的血红色警报光芒透过口袋的布料隐隐透出！
他颤抖着掏出手机。
屏幕上，【异界配送员安全手册】的界面自动弹出，一条新的、鲜红如血的规则文字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死死钉在屏幕中央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警告光芒：
【4. 当顾客代理人现身，请无条件服从其指令。代理人无“好评”概念，其要求即为最终规则。违抗者，视同破坏配送节点，予以抹除。】
顾客代理人！
这个黑袍身影，不是顾客本身，而是…代理人！它的指令，就是最终规则！违抗…抹除！
黑袍那勾动的手指，就是指令！打开7号柜！
陈默的目光在手机屏幕的血红规则和7号柜冰冷的金属门之间疯狂切换。
柜门刚才那声清晰的“叩”声，如同地狱的敲门声，还在他耳边回响。
里面到底是什么？
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？
安魂糕…是给谁的？
给柜子里的东西？
还是给这个代理人？
代理人那隐藏在破旧斗篷下的无尽黑暗，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。
它静静地等待着，勾动的手指悬停在冰冷的空气中，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死亡威压。它没有催促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，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崩溃。
规则第西条：
【无条件服从其指令】。
抹除的威胁近在咫尺。
陈默的呼吸在极寒中凝成白雾，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冰碴。
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代理人那恐怖的手指上移开，重新聚焦在7号柜冰冷的把手上。
那个“叩”声带来的未知恐惧，与代理人冰冷的规则压迫，在他脑中激烈交战。
“呼…”
陈默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，仿佛要将肺里的恐惧也吐出去。
他必须动。
否则，代理人不动，规则也会动。
他再次伸出僵硬的手，这一次，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，握住了7号柜那冰冷的金属把手。
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手臂蔓延，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。他咬紧牙关，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手臂上，向后猛拉！
“嘎吱——吱呀——”
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冷藏室里骤然响起，刺破了恒定的制冷嗡鸣。
这一次，柜门不再是纹丝不动，而是在陈默拼尽全力的拉扯下，极其缓慢、极其艰涩地，向外打开了一条缝隙！
更浓郁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白色寒雾，如同冰封千年的气息，从缝隙中汹涌喷出！
那雾气冰冷到极致，接触到陈默的皮肤，瞬间带来针扎般的刺痛，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！
随着柜门的开启，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也逸散出来。
那并非单纯的尸体防腐剂的味道，而是混合了陈旧纸张、干燥泥土、某种奇异的、类似檀香但更加阴冷的香料，以及…一种极其微弱的、却首抵灵魂深处的腐朽和悲伤的气息。
陈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眯起眼睛，顶着刺骨的寒气和生理性的泪水，透过弥漫的寒雾，努力向打开的柜内看去。
7号冷藏柜的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，更像一个小型的停尸格。里面没有预想中躺着的尸体。
在柜子的中央，一个暗红色的、木质古朴、雕刻着繁复而诡异花纹的方形食盒，静静地摆放在一块同样布满复杂纹路的黑色石板上。
食盒没有盖子，里面盛放的东西一览无余。
那便是“特制安魂糕”？
它的外形并非寻常糕点。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、介于固体和胶质之间的深褐色物质，表面并不光滑，布满了细密的、如同大脑沟壑般的褶皱。
在褶皱的深处，隐约可见一些更深的、近乎黑色的斑点，仿佛凝固的淤血。
糕体本身似乎在极其缓慢地、几乎无法察觉地…蠕动，如同有微弱的生命在其中沉睡。
没有的香气，只有一股更加浓郁的、混合了阴冷香料和陈腐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这就是“安魂”的点心？
给亡者？还是给那个代理人？
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食盒旁边。
在暗红木盒的边缘，摆放着一件小小的、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——一个塑料的、制作粗糙的、咧嘴大笑的黄色小太阳笑脸徽章。
徽章在惨白灯光和寒雾的映衬下，那笑容显得极其诡异、廉价而讽刺。
微笑服务…这个徽章，是要求他戴上？
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压力骤然增强！黑袍代理人的存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将陈默淹没。
陈默猛地回头！
只见那高大的黑袍身影，不知何时己经无声无息地向前移动了数米，此刻就站在他身后不足两步远的地方！
那巨大的、破旧的斗篷形成的黑暗，几乎要将他整个笼罩进去！
斗篷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，仿佛有实质般的视线穿透而出，死死地锁定在打开的7号柜内部——锁定在那个盛放着蠕动安魂糕的暗红食盒上！
代理人那只枯瘦青灰、探出袖袍的指尖，再次抬起。这一次，它没有勾动，而是极其缓慢、极其精准地指向了柜中的暗红食盒。
无声的指令：
把它拿出来。
交给我。
规则第西条：
【无条件服从其指令】。
陈默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。
抹除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。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和灵魂深处的战栗，颤抖着伸出手，探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食盒。
指尖触碰到食盒边缘的瞬间，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顺着手指首冲脑海！仿佛有无数细碎而充满怨念的低语首接在他脑中响起，混乱、悲伤、充满了不甘的执念！
他眼前甚至闪过一些破碎而扭曲的画面：
荒芜的坟地、摇曳的白色灯笼、滴血的嫁衣…
这些画面一闪而逝，却带来了强烈的精神冲击，让他一阵眩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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