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的白炽灯带着电流杂音,在墙面投下陆景然清瘦的影子。他坐在金属椅上,双手平放在桌面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—— 这是他面对谎言时的习惯性动作,就像拆解钟表时总要先固定住齿轮。桌上的搪瓷杯印着 “警局专用”,杯沿的茶渍形成的弧线,与天枢科技监控画面里的走廊转角完美重合。
小李将监控录像带推进播放器,屏幕闪烁两下后,陆景然的身影出现在天枢科技三楼走廊。他穿着白衬衫,左手腕的机械表在夜视模式下泛着冷光,镜头拉近时能看清表盘指针停在 00:17,与数据被盗的时间戳完全一致。
“陆先生,能解释下凌晨零点十七分,你在服务器机房附近做什么吗?” 小李按下暂停键,画面定格在陆景然低头看表的瞬间,他身后 “废弃线路” 的警示牌斜斜地倒在墙角,与赵野碰倒时的角度分毫不差。
陆景然的目光扫过屏幕角落的时间码:“这个监控是伪造的。”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校准过的钟摆,“画面里的我穿着深色袜子,但那晚我穿的是浅色棉袜 —— 林秘书可以作证,她给我倒茶时,我不小心洒在裤脚,露出的袜边是浅灰色。”
审讯室的门被推开,谢念瑶站在阴影里,金属笔记本在指尖转得飞快。她没看陆景然,视线落在屏幕上:“继续放。” 笔记本的镜面反射出陆景然微缩的瞳孔,那里正映着监控画面里的自己,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录像继续播放,画面里的 “陆景然” 走进茶水间,拿起赵野碰倒的砂糖罐。小李按下放大键,砂糖在地面形成的白色轨迹清晰可见:“这是你故意留下的标记吧?引导我们以为你在破坏安防系统。”
“砂糖的结晶形态不对。” 陆景然突然指向屏幕,“室温 25 度时,蔗糖的凝结速度是每秒 0.3 毫米,但画面里的轨迹扩散太快,显然是用温水化开的糖浆伪造的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天枢茶水间的饮水机只有冷水和沸水,没有温水档。”
谢念瑶翻开金属笔记本,钢笔在 “监控伪造手法” 条目下画了道线:“你对天枢的设备很熟悉。” 她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,“连饮水机的水温档都知道。”
陆景然抬头时,正好看见笔记本镜面反射的自己 —— 衬衫领口的纽扣系错了位置,而他有严重的强迫症,绝不会犯这种错误。“我修表时需要恒温环境,会留意这些细节。”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齿轮转动的轨迹,“就像你笔记本第 17 页的速记符号,其实是天枢的内部通讯代码。”
谢念瑶的钢笔停在纸面。那页确实记录着从赵野审讯中截获的符号,她还没来得及破译。
小李调出市政部门的霓虹灯检修记录,拍在陆景然面前:“别转移话题,监控显示你逗留期间,窗外的‘天枢科技’霓虹灯是亮着的。” 他指着文件末尾的公章,“这是铁证。”
陆景然的指尖点在监控画面的窗户位置:“00:17 的监控里,窗外的霓虹灯牌是暗的。” 他将手机里的市政记录推过去,屏幕显示 “天枢科技外墙霓虹灯线路检修,23:00-00:05”,“但市政记录显示那晚线路检修到 00:05 就结束了。” 他突然笑了,“造假者忘了修改霓虹灯的运行日志,就像给旧钟表换电池时,忘了同步调整指针。”
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。谢念瑶突然起身,将金属笔记本摊在陆景然面前,屏幕上是他公寓的照片 —— 三十七个钟表的指针全部停在 00:17,包括那只 1953 年产的劳力士:“那你能解释,为什么你的表都停在 00:17?”
陆景然的瞳孔在灯光下缩成针尖。他盯着照片里自己的手,正按在劳力士的表冠上,指腹的温度在金属表面留下的雾气,与监控画面里 “自己” 的手型完全不同 —— 伪造者精确复制了他的动作,却没注意到他按表冠时总是用无名指,而非画面里的食指。
“这些表坏了。”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,像卡壳的齿轮,“上周暴雨进水,机芯全部受潮,送去修表铺时,老钟表匠说需要更换同型号的游丝。” 他没说的是,老钟表匠递回修好的怀表时,偷偷在他手心画了个 “渡” 字,与沈渡玉牌上的刻字一模一样。
谢念瑶突然靠近,金属笔记本的镜面几乎贴到他脸上:“老钟表匠叫什么名字?住在哪里?” 她注意到陆景然的喉结在滚动,左耳后的皮肤泛起红晕 —— 这是说谎时的应激反应,与赵野提到 “镜像系统” 时的生理特征完全一致。
“他没有名字,大家都叫他老钟。” 陆景然的视线飘向窗外,警车的蓝色灯光在墙面投下流动的光斑,“就在钟表巷尽头,门牌号是 17 号。” 这个地址在他公寓的推导图上被红笔圈了无数次,旁边标注着 “父母公司旧址”。
小李突然接到电话,对着听筒 “嗯” 了几声后挂断:“瑶姐,查过了,钟表巷 17 号是家废弃的修表铺,三年前就烧了,店主当场身亡。” 他看着陆景然的眼神变得锐利,“你在撒谎。”
陆景然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,节奏与审讯室挂钟的摆频完全一致:“我从没说过他还活着。” 他突然指向监控画面的角落,“00:15 的帧画面里,走廊消防栓的玻璃是完好的,但我离开时它己经碎了 —— 是赵野用警棍砸的,他左耳边的疤痕在碎玻璃反光里特别明显。”
谢念瑶按下慢放键,果然在 00:15:37 的帧画面里找到消防栓的完整玻璃,而 00:16:02 时玻璃己经碎裂。她抬头看向陆景然,对方正用指尖在桌面上画着什么,留下的水渍形成个微型齿轮,齿牙数量正好十七个 —— 与父亲笔记里的齿轮图案完全相同。
“你认识赵野。” 这不是疑问,谢念瑶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“赵野 - 陆景然 - 沈渡”,用红线连成三角形,“三年前赵峰的案子,你也参与了。”
陆景然的喉结滚动了下。监控画面里的 “自己” 正走过文件柜,第三层的文件盒在阴影里闪了下 —— 那是他藏进去的微型摄像头,此刻应该还在运行。“我只是个修表的。” 他的声音突然变低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你们要找的‘镜像系统’,在林秘书的文件柜第三层,黑色硬盘伪装成了慈善晚宴的邀请函。”
谢念瑶猛地合上笔记本,金属碰撞的脆响让小李吓了一跳。她走到窗边拨打电话,声音压得很低:“苏晴,帮我查天枢科技林秘书的近期活动,重点是慈善晚宴…… 对,现在就要。” 挂电话时,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 00:17 的时间,袁老头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水汽凝结的数字很快被她的指腹擦去。
审讯室的挂钟突然停摆,指针卡在 00:17 的位置。陆景然抬头时,正好看见谢念瑶的金属笔记本反射出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 —— 红灯己经熄灭,显然被人切断了电源。“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聊下去。” 他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冷笑,“就像三年前,有人不想让赵峰说出真相。”
谢念瑶突然将笔记本扔在桌上,屏幕朝上显示着天枢科技的平面图:“服务器机房的废弃线路连接着消防通道,你从那里离开的。” 她指着图上的红色标记,“这里有个通风口,尺寸刚好能容下一个人,边缘的划痕与你工具箱里的撬棍弧度一致。”
陆景然的目光在平面图上停留三秒:“你父亲的笔记里,应该夹着通风口的钥匙。”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,“黄铜材质,形状像个迷你钟表,1987 年产的 —— 和我口袋里这只一样。” 他从衬衫口袋摸出枚钥匙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与谢念瑶抽屉里的那只怀表钥匙完全相同。
谢念瑶的呼吸骤然停滞。那枚钥匙是父亲的遗物,她一首以为是普通的古董配件,此刻在陆景然手中,齿痕却与平面图上的锁孔完美吻合。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因为这是我母亲设计的。” 陆景然将钥匙推过去,金属碰撞桌面的声响让小李惊得站起来,“天枢科技的前身是陆氏精密仪器,我父母是创始人,1987 年 3 月 17 日被害后,公司才被现在的董事长收购。” 他看着谢念瑶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,“你父亲调查的,其实是我的家事。”
监控屏幕突然蓝屏,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小李跑去检查设备时,谢念瑶突然抓住陆景然的手腕,他的机械表果然停在 00:17,表盖内侧刻着的 “陆” 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—— 与她父亲笔记里的签名笔迹完全一致。
“这表为什么停在 00:17?”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钢笔从指间滑落,在金属笔记本上划出长长的弧线,“我父亲的怀表也停在这个时间。”
陆景然的喉结滚动着,却没说话。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林秘书站在门口,标准微笑的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:“谢警官,沈会长想保释陆先生。” 她的胸针在灯光下闪了闪,与陆景然的表盖内侧 “陆” 字形成诡异的呼应。
谢念瑶突然想起赵野的话:“镜像系统能还原所有被删除的监控。” 她迅速捡起笔记本,笔尖划破屏幕调出天枢的内部网络,“你故意让监控拍到自己,是为了引我们发现时间线被篡改 —— 真正的证据藏在 00:17 的帧画面里。”
陆景然的眼神亮了下,像生锈的齿轮突然卡进正确的齿槽:“你父亲笔记第 73 页,夹着镜像系统的启动密码。” 他看着林秘书逐渐僵硬的脸,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事实,“密码是‘钟表匠的女儿’,你试试。”
谢念瑶颤抖着输入密码,金属笔记本的屏幕突然亮起,显示出被删除的原始监控 —— 画面里林秘书正用特制钥匙打开文件柜第三层,取出的黑色硬盘上,贴着与沈渡玉牌相同的 “渡” 字标识。时间戳清晰地显示 00:17:32,而陆景然此时正在茶水间,与赵野低声交谈着什么,砂糖在他们脚下拼出 “救孩子” 三个字。
林秘书的微笑彻底消失,伸手去摸耳后的通讯器。陆景然突然掀翻桌子,搪瓷杯落地的瞬间,他拽着谢念瑶扑倒在地 —— 子弹擦着桌面飞过,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弹孔,与三年前赵峰卷宗里的弹道分析完全一致。
小李掏枪的动作慢了半拍,林秘书己经冲出审讯室。陆景然站起来时,发现谢念瑶的金属笔记本掉在地上,屏幕裂开的纹路正好形成个钟表图案,指针依然停在 00:17。“她是组织的人。” 他捡起笔记本递给谢念瑶,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,两人同时缩回 —— 就像碰到两块相斥的磁铁。
警笛声从楼下传来,陆景然走到窗边,看着林秘书被警车围住,她举起的双手间,胸针的 “枢” 字在阳光下泛着红光。“沈渡不会善罢甘休。”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,“镜像系统只是开始,他们要的是整个城市的监控权限。”
谢念瑶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,钢笔在裂痕处写下 “陆景然” 三个字,墨水顺着裂纹晕开,像滴在宣纸上的血迹:“为什么帮我?” 她想起父亲笔记里的那句话,“最危险的盟友,往往是最了解你的敌人。”
陆景然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弹孔上:“我从不骗人,包括承认需要帮手。” 他摸出那枚黄铜钥匙,放在谢念瑶面前,“这是打开通风口的钥匙,里面有我父母留下的证据,关于 1987 年的真相。” 他转身走向门口,白衬衫的下摆还沾着审讯室的灰尘,“下次见面,希望你能告诉我,你父亲的怀表为什么停在 00:17。”
小李过来解开手铐时,陆景然手腕上的机械表突然开始走动,指针越过 00:17 的瞬间,表盖自动弹开,内侧贴着的小照片掉出来 —— 年轻的夫妇抱着婴儿站在陆氏精密仪器门口,女人手腕上的银链,与谢念瑶现在戴着的一模一样。
谢念瑶捡起照片时,发现背面写着行小字:“当两个钟表指向同一时间,真相会自己走出来。” 笔迹与她父亲笔记里的批注如出一辙,仿佛两位父亲早就预见了这一天。
陆景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他留下的黄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光,钥匙孔的形状正好能套进谢念瑶父亲的怀表表冠。审讯室的挂钟不知何时恢复了走动,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,像在倒数着下一次交锋的时间。
谢念瑶将照片夹回金属笔记本,裂痕处的钟表图案在灯光下忽明忽暗。她知道,00:17 这个时间不再是单纯的数字,而是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齿轮,而陆景然这把钥匙,己经撬开了真相的第一道缝。
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谢念瑶走到窗边,看见陆景然坐进警车的背影,他左手腕的机械表反射着阳光,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—— 像个正在转动的齿轮,将所有人都卷进这场由谎言和真相编织的巨大钟表里。
金属笔记本在她手中轻轻震动,屏幕上的原始监控还在循环播放,00:17:32 的时间戳像个永恒的标记,提醒着他们,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。而那个停在 00:17 的钟表,既是陷阱,也是路标,指引着他们走向那个被掩盖了多年的真相核心。
谢念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黄铜钥匙,又看了看笔记本里陆景然的照片,突然明白了父亲笔记里那句话的真正含义:“最精密的骗局,往往藏在最诚实的齿轮里。” 而陆景然,这个从不骗人的男人,或许就是那个最诚实,也最危险的齿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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