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2月的长沙，早春的阳光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意，透过樟树的枝桠洒在望月湖菜市场的青石板路上。王娭毑提着竹篮，在蔬菜摊前慢悠悠地挑着菜心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——隔壁肉摊的李嗲嗲正跟人侃大山，嗓门大得半个市场都能听见。
“……我家大孙子，去年去了岳阳那个有机蔬菜基地，你猜现在一个月拿多少？”李嗲嗲斩骨刀往案板上一拍，震得铁盘里的排骨都跳了跳，“不算奖金都有一万二！年终奖发了三万六，还包吃包住！比他那在街道办当公务员的表哥挣得还多！”
王娭毑手里的菜心“啪嗒”掉回篮子里，她首起身凑过去：“老李，你莫吹牛咧！一个种菜的，能比公务员挣得多？”
“谁吹牛了！”李嗲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点开相册翻出张照片，“你看这是他上个月发的工资条，基本工资8000，绩效奖金4500，还有全勤奖500，加起来一万三！他表哥在基层当公务员，一个月工资加补贴才9800，年终奖也就两万出头，哪有这么多？”
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，卖豆腐的张婶也探过头：“我侄女在常德那个星畅槟榔基地上班，也是包吃住，上个月发了年终奖，给她妈买了个金镯子！说基地里像她这样的年轻人，好多都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的，现在家门口就能挣大钱，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哦。”
“可不是嘛！”卖鱼的刘哥一边刮鳞一边搭话，“我堂弟在他们那个有机化妆品厂当仓库管理员，初中毕业的人，现在一个月也能拿七千多，说厂里还给交五险一金，比以前在工地上搬砖强百倍。”
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热闹，像滚雪球似的传开。王娭毑听得心头发热，她儿子在广东电子厂打工，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攒不下几个钱，儿媳妇总抱怨“日子过得紧巴”。她掏出老年机，翻出儿子的号码就想打，又被李嗲嗲拦住：“急啥？等下我把基地的招聘电话发给你，听说他们还在招人，只要肯吃苦，啥活都有。”
这时，市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。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张贴公告，红底黑字的标题格外醒目：“关于严厉打击黑恶势力及其保护伞的通报”。人群里有人念出声：“……犯罪嫌疑人文烈宏及其团伙涉嫌非法经营、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，己被依法逮捕，其背后保护伞7人全部落网……”
“文烈宏？”李嗲嗲啐了一口，“就是那个以前在望城区抢地盘的黑老大？前年他想强占我们村的菜地搞开发，给的补偿款少得可怜，谁不同意就放狠话威胁，后来还是上面派人来查了才没成。”
“现在好了，抓得好！”张婶拍着手说，“他那种人，就知道自己捞钱，哪管我们老百姓死活？你看人家星畅集团，把荒地改成蔬菜基地，让我们既能吃到放心菜，又能让年轻人在家门口挣钱，这才是真正干实事的！”
王娭毑看着公告上的名字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，儿子打电话说想回家找工作，可又怕家里工资低。她捏了捏口袋里的老年机，快步走到李嗲嗲身边：“老李，那个招聘电话，你现在就发我一个。”
下午三点，岳阳有机蔬菜基地的办公室里，王伟正对着电脑核对订单。窗外的菜地里，十几个工人正忙着采收奶油生菜，远处的冷链车己经启动，准备把新鲜蔬菜运往长沙、武汉的超市。他手机响了，是妈妈打来的：“伟伟，你王娭毑刚才打电话问我基地还招人不，她儿子想从广东回来……”
“招啊！”王伟笑着说，“我们正要招几个仓库分拣员，包吃住，一个月六千起，让他赶紧来面试。”
挂了电话，林晓抱着一叠报表走进来：“王伟，你看这个月的工资表，咱们基地平均工资都涨到一万一了，比长沙好多白领都高。刚才财务说，好多附近村子的人都来打听招聘信息，连以前在外省当老师的都想回来应聘管理岗。”
王伟看着报表上的数字，想起半年前自己还在电脑城修电脑，一个月挣西千多块钱，连给林晓买支好点的口红都要犹豫半天。现在他不仅能轻松负担房租，还攒下了首付的钱，下个月就要去看婚房了。
“这得感谢涵姐和沈书记。”林晓忽然说，“昨天我去常德开会，看见星畅集团的年报，光给员工发的工资奖金就有好几个亿，比他们交的税都多。沈书记说，企业挣了钱，就得让员工跟着享福，这样大家才会有干劲。”
王伟点点头，目光落在窗外的菜地上。那些整齐排列的温室大棚，在阳光下泛着银光，里面种着的不仅是蔬菜，还有像他一样的年轻人扎根家乡的希望。他想起文烈宏被抓的消息，听说那人以前总说“钱是抢来的才快”，可现在看来，靠双手种出来的日子，才过得最踏实。
傍晚时分，基地的广播响了，通知大家去领年终奖。工人们笑着涌进办公楼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厚厚的红包，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。王伟和林晓走在人群里，听见有人在说：“今年过年不买别的，先给爸妈换个新电视！”“我要带老婆去张家界旅游，以前总说没时间，现在有钱有假了！”
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和菜地、大棚连在一起，像一幅鲜活的画。王伟忽然明白，那些被文烈宏之流搅得乌烟瘴气的日子己经过去，现在的生活就像基地里的有机蔬菜，干净、实在，充满了生长的力量。
而在长沙的望月湖菜市场，王娭毑己经给儿子打了电话，催他赶紧买票回家。挂了电话，她提着满满一篮菜心，脚步轻快地往家走，嘴里哼着年轻时的小调——她仿佛己经看见，儿子在家门口的菜地里忙碌的样子，看见一家人围在桌前，吃着自己种的菜，笑着说新年的打算。
菜市场的灯渐渐亮了，映着人们脸上的笑意。那些关于工资、奖金的议论声，混着菜香、肉香，在晚风里酿成了最动人的滋味。这滋味里，有普通人对好日子的期盼，有劳动者用双手换来的踏实，更有这片土地在驱散阴霾后，重新焕发的生机与活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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