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这才有空打量这个所谓的“接应点”。
这里确实像个巨大的老鼠洞。空间比医生的地下“诊所”小得多，顶多十几个平方，高度也很压抑。
西周的“墙壁”和“天花板”，全是由巨大的废弃金属构件（像是锅炉、压缩机外壳、卡车底盘等）相互堆叠、挤压、扭曲形成的天然穹顶和支撑。
缝隙里塞满了各种破烂——发霉的棉絮、腐烂的木箱、扭曲的钢筋、生锈的铁皮，以及厚厚的、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。
角落里，老头刚才蹲着的地方，铺着几张同样油腻发黑的硬纸板和破棉被，旁边堆着几个空罐头瓶和一个散发着劣质酒气的玻璃瓶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、霉味、汗臭味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息。
唯一的“光源”，就是老头手里那根快要燃尽的劣质蜡烛。
这地方，比顾清穿越过来的出租屋还要破败、还要绝望。
“躲？能躲多久？”顾清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外面是三个虎视眈眈的猎杀者，警察也在搜捕。这个老鼠洞，根本就是绝地！
“那老子管不着！”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，一屁股坐回他那堆“床铺”上，拿起那个玻璃酒瓶灌了一大口劣质白酒，发出满足的“哈”声。
“地方给你们了，爱躲不躲！想死就滚出去，省得脏了老子的窝！”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顾清，“不过嘛…”
他顿了顿，又灌了一口酒，咂咂嘴，眼神在顾清身上扫来扫去，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。
“看你们俩这衰样，估计也撑不了几分钟。老子心善，给你指条活路。”
他咧开嘴，露出几颗发黄发黑的牙齿，笑容里带着市侩的精明和冷酷。
“丫头片子肚子里缝的那玩意儿，是个值钱货吧？死人脸那家伙从不做亏本买卖。”
老头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琪亚娜腹部的缝合线上。
“反正她也快不行了。与其便宜了外面那些鬼东西，不如…你把她‘开膛’，把那玩意儿抠出来给老子。”
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，“老子认识几个收‘硬货’的，能换不少吃的喝的，还有药！说不定还能分你点，让你多活两天！”
开膛？抠出来？
顾清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寒意，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！
他猛地抬头，死死盯住角落里那个如同腐烂秃鹫般的老头，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！
“你再说一遍？！”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刮出的寒风，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！
他挣扎着想站起来，哪怕拼着伤上加伤，也要撕烂那张令人作呕的嘴！
“怎么？想动手？”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，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嘲弄和麻木。
他慢悠悠地把猎枪横在了膝盖上，粗糙的手指搭在扳机上，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顾清。
“小子，省省力气吧，就你现在这熊样，老子一枪就能把你那破脑袋轰成烂西瓜。”
他灌了口酒，咂咂嘴，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：
“这世道，活命比啥都强。”
“一个快死的丫头片子，换咱俩的活路，不亏！”
“死人脸让你带她来，不就是给老子送‘货’的吗？”
顾清握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带来一阵刺痛。
他看着老头那张写满贪婪和冷漠的脸，又低头看看怀中昏迷不醒、呼吸微弱的琪亚娜。腹部的缝合线在白布下若隐若现。
医生的忠告在耳边回响：“记住她腹部的缝合线，那是她新的‘锚点’，也是最大的弱点。”
难道…这就是医生所谓的“接应”？一个等着摘桃子的、贪婪的老秃鹫？！
绝望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再次缠绕上顾清的心脏，比外面的猎杀者更加令人窒息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…嗡…”
顾清脑海中，那代表猎杀者锁定的冰冷“注视感”，陡然变得无比清晰、无比强烈！
三道暗红色的“光团”，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，己经突破了坍塌垃圾的阻碍，抵达了这老鼠洞的外围！
它们的气息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透过金属构件的缝隙，渗透了进来！
“幽影”那阴冷的气息尤其明显，它似乎找到了某个缝隙，正在无声地渗透！
“妈的！来得真快！”老头显然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异动，脸色一变，骂了一句。
他猛地端起猎枪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金属墙壁的缝隙，手指紧紧扣住了扳机。
死亡的阴影，从内外两个方向，同时降临。
顾清抱着琪亚娜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墙壁，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颤抖。
前有贪婪的秃鹫，后有索命的恶鬼。
怀中是奄奄一息的同伴。
绝境中的绝境。
他缓缓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那属于顶级玩家的最后一丝疯狂和执拗，如同濒死野兽的凶光，在昏黄的烛光下，猛然亮起！
他死死盯住那个端着猎枪、如临大敌的老头，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：
“老东西…”
“想活命吗？”
“想的话…”
“把你的枪…还有你藏着的‘好东西’…”
“都他妈给我拿出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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