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，只剩点微红的炭灰。锅里的鱼汤熬得只剩下锅底浅浅一层浓稠的奶白色，香味倒是更霸道了，首往鼻子里钻。林晚舟也顾不上烫，舀起一勺吹了吹，吸溜一口。啧，鲜！就是有点咸了。
肚子咕咕叫起来，她才想起自己折腾了大半宿，水米未进。她麻利地重新生火，往锅里添了点水，又掰了点晒干的海带丝扔进去，搅和搅和，凑合着又是一锅热汤。
喝汤的间隙，她也没忘了炕上那位“大麻烦”。男人依旧昏迷着，眉头紧锁，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，显然还在跟高烧和伤痛做斗争。
林晚舟放下碗，走到炕边。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，还是烫得吓人。她皱紧眉头，这样烧下去，就算伤口缝好了，脑子也得烧坏。
“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。”她认命地咕哝一句。转身又去空间里鼓捣。
灵泉水是关键。她不敢首接给他灌纯的，怕虚不受补反而坏事。找了个豁口的粗瓷碗，倒上小半碗温开水，又小心翼翼地滴入两滴清澈甘冽的灵泉水原液。泉水入水，一丝极淡的、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散开，碗里的水仿佛都多了一丝润泽的光。
她扶起男人的头，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。入手的分量沉甸甸的，带着病中人的虚热。男人似乎感觉到一点依靠，无意识地在她臂弯里蹭了蹭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。
林晚舟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稳住心神。她用勺子舀起稀释的灵泉水，一点一点，极其耐心地喂进他干裂的唇缝里。男人喉结艰难地滚动着，本能地吞咽着这带着奇异生机的甘霖。
喂了小半碗，林晚舟停下来观察。男人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点，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。有效！她松了口气，继续喂。
一碗水喂完，男人虽然没醒，但脸上的死灰色似乎褪去了一点点，嘴唇也没那么干得吓人了。
接下来是退烧。物理降温是必须的。林晚舟翻箱倒柜，找出最后一块相对干净的旧棉布，用温水浸湿了，拧干，开始一遍遍擦拭男人的额头、脖颈、腋窝、手心脚心。动作算不上多温柔，但很利落。
冰冷的湿布接触到滚烫的皮肤，男人在昏迷中也会无意识地瑟缩一下。林晚舟不管，继续擦。擦完一遍，布热了，就再去浸凉水，拧干，再来一遍。
屋外，狂风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，哗啦啦地冲刷着屋顶和窗户。屋里，油灯的火苗随着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摇曳不定，将炕上炕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林晚舟坐在炕沿的小板凳上，机械地重复着浸布、拧干、擦拭的动作。手臂有些发酸，眼皮也开始打架。她强打着精神，时不时探探男人的额头温度。
温度似乎在极其缓慢地下降。这让她心里稍稍安定。
“水……”一声极其沙哑模糊的呓语突然从男人干裂的唇间溢出。
林晚舟一个激灵，凑近了些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冷……”男人又含糊地吐出一个字，身体微微颤抖起来，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梦境，“……爹……别……不是……”
断断续续，不成句子。林晚舟却听清了几个关键词。爹？冷？不是？
她看着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痛苦和挣扎的脸，眉头皱得更紧。看来这伤，背后牵扯的事情不小。这人心里压着很重的石头。
“行了行了，少说梦话，省点力气吧。”她没好气地低声说，手上擦拭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。她用家里唯一那床还算厚实的旧被子，仔细给他盖好，掖紧了被角。
她自己则抱了捆干稻草，在离炕不远的地上铺开，又找了件破棉袄裹在身上，准备将就一晚。这家里唯一的炕头，让给病号了。
稻草铺得再厚，也硌得慌。屋里的血腥味混合着草药味、汗味，并不好闻。屋外的风雨声吵得人心烦。林晚舟蜷缩在冰凉的稻草堆里，听着炕上男人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，还有那偶尔含糊不清的呓语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沈淮安？”她想起男人昏迷前报出的名字，低声念了一遍，没什么印象。“管你什么安不安的，赶紧退烧醒过来，别赖在老娘这里吃白食！”
她裹紧了破棉袄，闭上眼睛。明天，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呢。这破地方，想安生吃口饱饭，咋就这么难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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