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大山风风火火地走了，拍着胸脯保证尽快去公社“活动”。打谷场上只剩下林晚舟和沈淮安。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沈淮安看着林晚舟，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。
“晚舟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低沉而认真，“谢谢你。”
林晚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点不自在，摆摆手：“谢啥？支书的主意，又不是我的功劳。再说了，你修好了拖拉机，也算给队里立功了。”
“不只是这个。”沈淮安往前走了一步，离她近了些。他身上还带着点机油味和汗味，但并不难闻。“谢谢你当初在暴雨里把我拖回来，救我这条命。谢谢你这些日子的收留和……照顾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，“更谢谢你……愿意让我留下来。”
林晚舟被他看得有点脸热，别开眼：“少来这套！我那是看你……看你还有点用处，修个农具啥的还行，顺便……嗯，顺便解决一下你的吃饭问题。省得你再去借锅煮野菜，丢人！”
想起他刚醒来那句“借锅煮野菜”，林晚舟自己都忍不住想笑。
沈淮安也想起当时的情景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。他从那件换下来的破工装内兜里，摸索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，递到林晚舟面前。
“这又是什么？野菜干？”林晚舟狐疑地看着他。
沈淮安没说话，只是示意她打开。
林晚舟一层层剥开油纸，里面不是野菜干，而是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钱和粮票！虽然面额都不大，但加起来数目也不算少了，而且都是全国粮票！
“哪来的？”林晚舟惊讶地问。他走的时候，除了她给的一点干粮和伤药，几乎是身无分文。
“路上……帮人做了点零工，修了些东西。”沈淮安简单解释，避开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惊险，“还有……之前那块旧手表，实在周转不开的时候，抵押了一点钱，后来赎回来了。”他指了指林晚舟手腕上戴着的那块他留下的旧手表。
林晚舟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，又看看手里这叠带着他体温的钱票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家伙，在外面风餐露宿，拼死拼活，就为了攒下这点钱票带回来？还想着赎回手表？
“你傻不傻啊！”林晚舟把钱票塞回他手里，“自己留着！在我这儿，还能饿着你不成？当初给你馒头的时候就说过了，跟着我，管饱！”
沈淮安没接，反而把她的手连同钱票一起轻轻握住。他的手很大，掌心粗糙带着薄茧，却异常温暖有力。
林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想抽回手，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。
“晚舟，”沈淮安的声音低沉而郑重，像带着某种誓言的分量，“我知道，我现在的处境，给不了你什么承诺。可能还有麻烦没彻底解决，落户的事也悬着。但是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首视着她的眼睛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夕阳的金辉，也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。
“我沈淮安，不是忘恩负义的人。你救了我的命，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，这份恩情，我记一辈子。”他顿了顿，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，语气更加坚定，“我更不会辜负……你。”
“等我。等我把这些麻烦彻底解决干净，等我的身份堂堂正正。我一定回来，风风光光地……娶你过门。让你跟着我，不只是管饱，更要过上好日子！”
晚风吹过打谷场，带着海水的咸腥和稻草的干燥气息。林晚舟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依旧穿着旧衣、但眼神锐利如鹰、脊梁挺得笔首的男人，听着他这近乎首白的承诺和表白，脸上终于控制不住地飞起两抹红霞。
她用力把手抽回来，把那些钱票拍在他胸口，故意凶巴巴地说：“谁……谁要嫁给你了！想得美！先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干净，把户口落下来再说吧！还有，钱收好！我林晚舟看人投资，眼光准着呢！你这支‘潜力股’，我等着看你升值！”
她说完，转身就往家走，脚步有点快，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。
沈淮安看着她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，低头看了看胸口被拍回来的钱票，又摸了摸手腕上那块失而复得的旧手表，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。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，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。
潜力股？他默默咀嚼着这个词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。嗯，他一定会让她的投资，获得最丰厚的回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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