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斜斜地打在奶茶店的玻璃上，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。明昭蹲在柜台后，把那半块凤凰玉佩塞进锦袋最深处。顾远的车就停在巷口，车灯穿透雨幕，在地上投出两道暖黄的光，像他此刻的目光，固执地不肯移开。
“昭姐，顾总都在雨里站半小时了。”小李擦着湿漉漉的围裙，声音里带着急，“你就出去见他一面吧，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好呢。”
明昭没抬头，指尖反复着账本上“顾氏”两个字。那是她昨天特意用朱砂描的，红得像血，像当年陆离跪在丹陛上时，嘴角淌下的血。“我不能见他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赵世北说的是真的，当年是陆离伪造了书信，害了镇北王府满门。我若再跟他纠缠，怎么对得起慕容瑾？”
“可那是前世的事啊！”小李把手机怼到她面前，屏幕上是赵世北刚发的微博，配图是镇北王府的族谱，“顾总都把证据晒出来了，说当年是为了护着你才顶罪的！”
明昭猛地合上账本，金属搭扣撞出刺耳的响。她想起昨夜赵世北发来的短信，只有一张照片——年轻的陆离被绑在刑架上，背上的鞭痕纵横交错，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认罪。配文是：“这就是你护着的人，用全镇北王府的命换你的平安。”
“有些债，不是说还就能还的。”她抓起雨衣，“我出去买包盐，你看好店。”
推开门的瞬间，雨风卷着寒意扑过来。顾远就站在屋檐下，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，胳膊上的绷带渗出血迹，在雨里泛着暗红。他看见她，眼睛突然亮起来，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。
“小昭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别躲着我。”
“顾总认错人了。”明昭低头绕开他，雨衣的帽檐压得很低，“我只是个卖奶茶的，不是你要找的明昭。”
“你就是！”顾远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，“从你用银簪试毒开始，从你纠正礼仪错漏开始，从你认出凤凰簪开始，我就知道是你！”他的指尖抚过她腕间的玉镯碎片，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红痕，“你以为换个名字，我就认不出自己的公主了吗？”
“放开我！”明昭用力挣扎，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，“你认的是明昭公主，可我现在是周小昭！我煮珍珠会粘锅底，算账会少算钱，我护不了任何人，连自己都护不住！”
“我护你！”顾远的声音在雨里炸开，带着压抑了三千年的嘶吼，“三千年了，我等的就是这一天！当年我没护好你，现在让我补回来，行不行？”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，“你摸摸，这里面跳的，从来都是为你而跳！”
雨越下越大，打在两人身上，溅起细密的水花。明昭看着他湿透的睫毛，突然想起永和二十三年的雪夜，公主生存指南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公主生存指南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他也是这样站在她的窗下，手里捧着刚温好的糖糕，雪落在他发间，像染了霜。那时他说：“公主别怕，臣在。”
“可慕容瑾怎么办？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守着我的牌位死在边关，我怎么能……”
“他会懂的。”顾远的指尖擦过她的泪痕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，“当年在刑场上，他最后看我的眼神，不是恨，是托付。他说‘若有来生，护好她’。”
明昭的心脏骤然一缩。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清晰——慕容瑾跪在断头台上，看向丹陛之下的陆离，嘴唇动了动，无声地说了三个字。那时她不懂，现在终于懂了。
“我们去个地方。”顾远拉着她往车边跑，雨水打在脸上，疼得像小刀子，却让她觉得无比清醒。
古董店的仓库在地下室，推开沉重的铁门，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顾远打开手电筒，光柱扫过一排排货架，最终停在个落满灰尘的木箱上。他掀开箱盖，里面是卷泛黄的竹简，用红绳捆着，上面的小篆己经模糊，却依稀能认出“双魂归一”西个字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上个月从镇北王府遗址出土的。”顾远戴上手套，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，“上面说，永和二十三年的天狗食日，打开了时空裂隙。凡是心怀执念之人，魂魄会被分成两半，一半留在原地等待，一半穿越时空寻找。”他指着其中一行，“你看，这里写着‘昭华玉碎，双魂归位’，你的玉镯碎了，说明……”
“说明我们的魂魄，终于合二为一了？”明昭的声音发颤，指尖抚过竹简上的刻痕，突然想起赵世北递来的纸船，想起顾远藏在书房的银枪，想起自己总在梦里看见的城楼——原来那些碎片，从来都不是幻觉。
“赵世北也看到了。”顾远的声音低沉，“他今天发消息给我，说要去镇北王府遗址看看。他说，或许放下执念，才是对所有人的解脱。”
明昭突然笑了，眼泪却流得更凶。她转身抱住顾远，把脸埋在他湿透的衬衫里，闻着那熟悉的沉香味，像找到了丢失了三千年的家。“陆离，”她轻声说，“我想吃你做的糖糕了，用当年的方子。”
“好。”顾远抱着她的手紧了紧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“现在就回去做。”
走出仓库时，雨不知何时停了。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，照亮两人交握的手。顾远胳膊上的血迹混着雨水，在手腕上画出蜿蜒的线，像条跨越千年的河，终于流到了尽头。
“对了，”明昭突然想起什么，“赵世北说要我写墓志铭，你说我该写什么？”
顾远想了想，笑着说：“就写‘镇北王府，忠魂不灭；千载恩怨，一笑泯之’。”
明昭点头，脚步轻快地跟着他往车边跑。巷口的奶茶店亮着暖黄的灯，像颗倔强的星，在夜色里闪着光。她知道，前世的债也好，今生的缘也罢，都该在这个雨夜，画上一个温柔的句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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