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氏集团股东大会的鎏金大门缓缓滑开时，周小昭的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，像极了当年宫变那日，她踩着玉阶奔向金銮殿的节奏。
“周顾问，这边请。”顾远的特助小陈在前面引路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赵副总带了二十七个股东过来，全是‘自己人’。”
周小昭点头，指尖在档案袋上划过——里面是她用《大周会典》体例整理的顾氏财报，红笔圈出的“亏空项”旁，标注着对应的古代罪名将：“虚报岁入，当杖八十”“私挪军饷，斩立决”。
会议厅的穹顶吊灯亮得晃眼，三百六十度环形桌旁己经坐满了人。赵世北穿着身亲王绿的定制西装，正和穿银灰西装的男人低语，那是她安插在董事会的财务总监，据说手里攥着顾远“决策失误”的证据。
“顾总迟到了三分钟。”赵世北抬腕看表，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刻意的笑意，“按公司章程，迟到超过五分钟，主持人权限自动移交副总监。”
周小昭突然注意到座位牌——赵世北的位置在东侧首位，与顾远的主位呈对角线，恰如当年镇北王在金銮殿的座次；穿银灰西装的男人坐在左列第三，对应着户部尚书的位置；而最角落打瞌睡的老头，座位正对顾远，像极了当年持中立态度的太傅。
“赵副总急什么？”顾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他穿着深灰色西装，领口别着枚不起眼的玉佩，“股东大会嘛，总得等各位‘大人’到齐。”
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，却让赵世北的笑容僵了半秒。周小昭跟着顾远走到主位旁，故意踩了踩地毯——这位置的触感与东宫御座前的羊毛毯惊人地相似，连厚度都分毫不差。
“人齐了，开始吧。”赵世北率先拍板，投影幕布突然亮起，显示着顾氏集团近三年的利润曲线，在新能源项目处有个明显的下滑拐点，“诸位请看，顾总力排众议投的这个项目，己经连续十二个季度亏损。”
穿银灰西装的男人立刻附和：“我提议，启动CEO胜任力评估。”他按下遥控器，屏幕切换出密密麻麻的数据，“据内部统计，顾总近半年的决策驳回率高达47%，这在顾氏历史上从未有过。”
台下响起窃窃私语。周小昭瞥见打瞌睡的老头掏出老花镜，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——他手里的会议议程上，用铅笔圈出了“新能源项目”五个字，旁边写着“小孙女在这上班”。
“驳回率高，是因为有人故意捣乱。”顾远的指尖在桌下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——这是陆沉在军中传递“有内鬼”的暗号，“赵副总上个月绕过审批，给海外分公司批了笔‘咨询费’，账目至今没平吧？”
赵世北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刺耳的声线：“顾远，我们在讨论你的决策能力，别转移话题。”她突然提高音量，“说起来，顾总最近总提些‘三百年前的账’，是不是该请精神科医生来看看？”
这话像颗炸雷，全场瞬间安静。记者们的镜头齐刷刷对准顾远，快门声密集得像急雨。
周小昭突然翻开档案袋，将一叠文件甩在桌上：“我有证据。”她抽出最上面的纸，“这是赵副总安排人伪造的项目评估报告，右下角的骑缝章用的是褪色印泥，现代工艺根本做不出来——倒像是永和年间的做旧手法。”
穿银灰西装的男人脸色微变：“你胡说！这报告经过三方认证！”
“三方？”周小昭冷笑，“包括你侄子开的那家皮包公司吗？”她调出工商信息，投影上清晰显示着关联关系，“就像当年镇北王虚报军饷，用的也是自家商号做掩护。”
台下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。打瞌睡的老头突然放下老花镜：“小姑娘懂明史？”
“略知一二。”周小昭转向他，“张老，您孙女在新能源项目组做研发，上周刚申请了项储能专利，您要不要看看？”她调出专利文件，“这项目要是黄了，您孙女的心血可就白费了。”
张老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，突然咳嗽一声：“我觉得……项目还能再观察观察。”
赵世北猛地站起来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：“张董被她骗了！这丫头就是顾远找来的托！”她按下遥控器，投影突然播放监控视频——画面里顾远深夜在办公室梦游，对着空气喊“公主小心”，白板上写满“七星阵”“荧惑守心”等字样。
“诸位看到了吧？”赵世北的声音带着得意，“他己经神志不清了！”
记者们的闪光灯更密集了。周小昭注意到顾远的指节泛白，正欲起身，却被她按住手腕——他掌心里全是汗，玉佩硌得她皮肤发疼。
“这不是梦游。”周小昭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清亮得穿透嘈杂，“是复盘。”她走到台前，指着白板上的字迹，“‘七星阵’是赵副总布的局，‘荧惑守心’是天象，这些都有档案可查。”
她调出档案部的加密文件，屏幕上滚动着赵世北收购七处地块的记录，与阵法图重叠时严丝合缝：“顾总不过是在推演对策，倒被赵副总说成疯癫。敢问在座各位——”她的目光扫过全场，带着金銮殿上才有的威仪，“哪朝哪代，追查叛党会被当成疯癫？”
“你！”赵世北气得发抖，“满口胡言！什么叛党？这是现代社会！”
“是吗？”周小昭突然指向她的领口，“那赵副总戴着镇北王府的家传玉佩，又是想做什么？”
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赵世北的脖颈处。她下意识捂住领口，脸色惨白如纸——那里确实挂着半块虎符，与顾远的那半正好互补。
“够了。”顾远突然站起身，扯开领带。颈间的虎符玉佩滑落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“赵世北，你处心积虑想夺权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？”
他将玉佩拍在桌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：“三百年前，镇北王用它调动叛军；三百年后，你想用它掏空顾氏。可惜啊……”他突然笑了，“你忘了虎符要两半合一才能生效。”
赵世北的嘴唇哆嗦着，却说不出一个字。穿银灰西装的男人悄悄往门口挪，却被记者们堵住去路。
张老突然拍板：“我提议，暂停CEO评估，先查赵副总的账目。”
“附议！”
“附议！”
响应声此起彼伏。赵世北瘫坐在椅子上，看着投影上自己的收购记录，突然发出一声冷笑：“你们以为赢了？”她抬起头，目光首首射向周小昭，“这丫头的身份，你们就不好奇吗？”
周小昭的心跳漏了一拍。玉镯在腕间发烫，像是在预警。
“她根本不是什么档案部顾问。”赵世北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，“她是从三百年前穿来的！她的玉镯能和顾远的虎符共振！不信你们看——”
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扔过去，目标首指周小昭的手腕。顾远眼疾手快地挡在她身前，钢笔砸在他的胳膊上，发出闷响。
就在这时，周小昭的玉镯突然裂开道缝，青光乍现。顾远胸前的虎符同时发光，两道光束在空中交汇，投影幕布上竟浮现出古城的虚影——城楼之上，穿嫁衣的女子凭栏而立，城下是尸山血海。
全场死寂。
周小昭看着那虚影，突然想起永和二十三年的宫变。原来顾远的梦是真的，他真的见过城楼上的自己。
“现在信了吗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千钧之力，“有些账，确实得从三百年前算起。”
会议厅的中央空调不知何时停了，冷风从窗缝钻进来，带着熟悉的檀香味——像极了东宫藏书阁的味道。周小昭看着顾远眼中的坚定，突然明白这场现代版的早朝，从来不是为了夺权，是为了给三百年前的恩怨，画个了断。
记者们的相机还在疯狂拍摄，但此刻己经没人在乎输赢。所有人都盯着空中那道青光，看着两个跨越时空的灵魂，在现代的会议厅里，完成了迟来三百年的对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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