泳池的水面还漂着薄雾，佘丽娜像一条银鲤般破水而出，水珠顺着她的肩胛滚落，在朝阳下闪成碎金。
高欢欢靠在池畔的藤椅上，指尖绕着一缕湿发，笑得像只餍足的猫。
“张?，你皮肤又晒黑了，”佘丽娜甩了甩头发，晶莹的水珠溅到张?手背的紫砂壶上，“再这样下去，真要成‘昆仑黑玉’了。”
张?刚要回嘴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。郭尚谦老爷子的来电像一把小铜锤，敲在慵懒的晨光里。
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炸开：“你小子，我不打电话你就打算在温柔乡里泡到过年？明天上午九点，准时到我家，不来我就让老闫去请你！”
电话挂断得干脆利落，只留下一串盲音。
高欢欢眨眨眼：“郭老这是要给你发毕业证？”佘丽娜却若有所思：“我看更像‘录取通知书’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张?的车刚拐进郭家所在的梧桐巷，就被一条刺目的红绸震住了——郭家朱漆大门上横着八米长的鎏金标语：“热烈祝贺张?先生拜入郭尚谦会长门下为关门弟子暨特聘研究生”。
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像一条昂首吐信的祥龙。
他拎着山货的指节微微收紧。后备箱里是两坛自酿的猴儿酒、一篓云顶山的野松茸，还有用黄绸包着的“刘关张”翡翠原石——如今这块原石竟己脱胎换骨，成了主桌上最夺目的焦点。
迈过门槛的刹那，张?被满室雅韵晃了眼：黄花梨的太师椅、宋代影青的茶盏、墙上挂的是郭老去年在嘉德拍下的徐渭《墨葡萄》。
而最吸睛的，是主桌上那尊“刘关张”三色翡翠——红翡做关羽的战袍，绿翠雕刘备的纶巾，白冰化作张飞怒目，刀工遒劲得仿佛能听见当阳桥的怒吼。
郭尚谦老爷子端坐主位，藏青长衫外罩玄色马褂，胸前一枚冰种翡翠螭龙扣幽幽泛光。
他左手边是省收藏协会常务副会长闫守仁，这位以“铁口首断”闻名的白发老人，此刻正用放大镜端详翡翠的背面落款；右手边平州大学考古学院院长童新安，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着学者特有的炽热；再往下，秦青平冲张?扬了扬眉，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月白唐装，倒显出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。
“跪下。”郭老轻叩扶手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响。
张?整肃衣襟，推金山倒玉柱般行三拜大礼。
额头触地的瞬间，他听见周围响起细碎的快门声——郭家小女儿郭明玥正举着单反，镜头里定格下他后颈绷起的青筋。
茶汤注入龙泉青瓷盏的声响像一声磬，郭老接过茶盏时，指腹在他腕上轻轻一搭：“从今往后，你便是‘玄鉴堂’第十七代传人。”
仪式进入高潮。郭老亲自揭开一只紫檀木匣，刹那间满堂生辉——三件帝王绿翡翠静静躺在黑丝绒上：一枚龙纹璧、一对耳坠、一枚无事牌。那绿色浓得几乎要滴出来，灯光下像一汪凝固的春水。
“你赌石的眼力我信得过，但古玩行水深，这三件是老夫早年从缅甸王室后裔手里收来的，今日传你，望你‘玉德润身，龙行天下’。”
郭老顿了顿，忽然压低声音，“璧内侧刻着‘玄鉴’二字，作者“用户84123374”推荐阅读《中国小超人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若有一遇到解不开的局，带着它去瑞丽找莫湾基的刀师傅。”
张?双手接过，指间触到翡翠的冰凉，竟觉血脉微颤。
他解下腰间随身的帝王绿螭龙佩，执意塞进郭老掌心：“师父授我屠龙技，弟子献上一枚护心鳞。”玉佩在两人掌心相触的瞬间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，像某种古老契约的封印。
闫守仁亲自颁授的烫金证书上，“平原省收藏协会理事”九个字力透纸背。
老人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：“小张啊，下个月省博有场‘唐宋元明玉器特展’，缺个年轻的学术顾问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秦青平端着香槟插进来：“闫老，您这是先下手为强，我可还等着张理事给我们‘青玉轩’做首席鉴定师呢。”
觥筹交错间，张?眼角瞥见童新安院长正与苟恒真低声交谈。
这位郭老的关门博士，此刻正用铅笔在笔记本上速写翡翠的纹饰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，莫名让他想起古墓里朱砂描摹的符咒。
宴席散去时，秦青平在回廊尽头拦住他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，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“我打算把‘青玉文化’并入你们通达集团。”
秦青平开门见山，指间转着一枚和田玉籽料，“我出品牌、渠道、设计师，你出原石、资金、运营团队。利润三七分，你七我三。”
张?着茶盏不语。他想起秦青平父亲——平阳市委书记秦浩然，那位在常委会上力主“文化产业兴市”的铁腕人物。
半晌，他伸出两根手指：“二八。另外我要在庄园会所设一个‘玄鉴博物馆’，专展郭老和我未来收的高古玉。”
“成交。”两双手在光影中相击，清脆如磬。
午后，张?的车驶出梧桐巷，后视镜里郭家的大门渐渐缩成一枚朱红色的邮票。
他刚拐上环城高架，李壮的电话便追魂般响起。
“张哥！老中原饭店！今晚六点！我舅舅把招牌菜‘红烧黄河大鲤鱼’的师傅都请回来了！”
背景里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响，隐约听见有人在喊“壮哥，西城的场子也拿下了！”
张?望向车窗外，七月的阳光把柏油马路烤得发软。他忽然想起郭老赠玉时说的话——“玉遇有缘人，亦遇有刃人”。
此刻，他腕间的龙纹璧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，像一条蛰伏的龙，正等待下一场风云际会。
傍晚的老中原饭店灯火通明。
张?推门而入时，李壮正踩着板凳给大厅中央那盏水晶吊灯换灯泡，见他进来，咧嘴一笑露出颗虎牙：“张哥，你看这灯——以前那帮混混挂的是粉色霓虹，现在换上白炽灯，是不是顺眼多了？”
张?仰头望去，灯光穿过水晶棱柱，在他脸上投下一道虹。
那一刻，他仿佛看见未来的版图正在脚下徐徐展开——通达集团、青玉文化、玄鉴堂、天行门……所有碎片正以他为中心，悄然拼合成一张更大的棋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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