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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黑市拳台的血与生存法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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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城区最深、最脏的角落,隐藏着一座用废弃工厂车间改造的地下王国——“铁笼”。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混合着人群狂热的嘶吼,几乎要掀翻锈迹斑斑的顶棚。刺鼻的汗味、血腥味、廉价酒精和烟草的烟雾弥漫在污浊的空气里,令人窒息。巨大的铁笼耸立在中央,被几盏高功率射灯照得惨白,像一座血腥的祭坛。

林星挤在拥挤、狂热的人群边缘,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围栏。他脸上涂了些油污,试图掩盖过于年轻的面容和苍白,但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明亮的眼睛,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冰冷。紧身的破旧背心勾勒出他略显单薄但肌肉线条分明的身躯,指虎的冰冷触感紧贴着指骨。

“下一位挑战者——‘垃圾仔’!”主持人的声音通过劣质扩音器炸响,带着浓浓的戏谑和煽动性,“看看这小身板!他敢挑战我们的‘碎骨者’萨姆!让我们看看他能坚持几秒?下注!快下注!”

人群爆发出更疯狂的吼叫和口哨声,夹杂着恶意的嘲笑。林星对面,一个身高接近两米、浑身布满狰狞伤疤和纹身的巨汉正狞笑着捶打自己厚实的胸膛,肌肉贲张,像一座移动的肉山。他就是“碎骨者”,以残忍地折断对手骨头闻名。

林星深吸一口气,压下胃里的翻腾和神经末梢因环境刺激而加剧的刺痛。他不是第一次来,但首接上场是第一次。为了老陈垫付的“入场费”,也为了那笔足够他支撑半个月的、沾满血汗的“出场费”。他别无选择。

铃声刺耳地响起。

萨姆像一辆失控的坦克首冲过来,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星的脑袋。速度不快,但力量恐怖,足以一击毙命。

就在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,林星动了。他仿佛能“看到”拳头袭来的轨迹,空气中细微的流动,萨姆重心偏移的瞬间。这不是视觉,是“星痕”在疯狂处理着萨姆每一个细微的肌肉牵动、脚步移动、甚至眼神变化的信号,结合林星自身超忆症储存的无数格斗录像、人体力学知识,瞬间预判出攻击路径!

他猛地矮身,险之又险地擦着拳风掠过,同时右手握拳,指虎的棱角狠狠凿向萨姆的肋下——那是他观察萨姆前几场比赛时发现的弱点。

“噗!”一声闷响。

“嗷!”萨姆吃痛,发出一声怒吼,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。

有效!林星精神一振,利用远超对方的灵活和速度,像一只滑溜的泥鳅,围绕着萨姆庞大的身躯游走。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到毫厘,每一次反击都瞄准萨姆关节、软肋、旧伤等薄弱点。他脑中仿佛有一个实时演算的格斗模型,萨姆的每一个习惯性动作、每一次呼吸节奏都被“星痕”捕捉、分析、预判。

“打他!萨姆!碾碎那只小虫子!”

“这小子滑得像条鱼!”

“妈的,有点意思!加注!”

观众的叫骂和惊呼混杂在一起。林星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他像在刀尖上跳舞,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,依靠“星痕”赋予的超凡反应、精准预判和超忆带来的战术库,苦苦支撑。

然而,“星痕”并非万能。随着战斗时间推移,高强度的神经运算和身体的剧烈运动,如同在燃烧他本就脆弱的神经。太阳穴的刺痛感越来越尖锐,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、数据流般的闪烁噪点。每一次预判都变得更加吃力,身体的反应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延迟。

萨姆也发现了林星的疲态。他狞笑着,放弃了猛冲猛打,开始用巨大的臂膀封锁林星的移动空间,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。一次假动作骗过林星稍显迟钝的反应,真正的重拳狠狠砸在林星交叉格挡的手臂上。

“咔嚓!”一声清晰的骨裂声被淹没在喧嚣中。

剧痛瞬间席卷林星全身,左臂软软垂下。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背心。视野中的噪点骤然扩大,几乎要吞噬一切。

“完了吗?”一个绝望的念头闪过。

就在萨姆乘胜追击,准备用一记凶猛的膝撞彻底终结林星时,林星脑中因剧痛和“星痕”过载而混乱一片的记忆碎片里,突然闪过一段极其清晰、无关的画面——那是萨姆在上一场比赛后,悄悄揉捏自己左膝外侧的一个微小动作!一个被“星痕”忠实记录,此刻在生死关头被超忆症强行提取出来的细节!

萨姆的左膝有旧伤!一个致命的弱点!
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眩晕。林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他不再闪避,反而用尽全身力气,迎着萨姆的膝撞,将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,右腿像鞭子一样甩出,脚尖灌注了全身的力量,精准无比地踢向萨姆左膝外侧那个被无数次撞击过的脆弱点!

“砰!”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。

“啊——!!!”萨姆惊天动地的惨嚎瞬间盖过了所有喧嚣!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,轰然跪倒在地,抱着左膝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。

整个“铁笼”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萨姆痛苦的嚎叫。

林星踉跄着后退,背靠冰冷的铁笼,剧烈地喘息。左臂钻心的疼痛,神经过载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让他眼前发黑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他强撑着没有倒下,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台下惊愕的人群,最后落在捂着膝盖、痛苦翻滚的萨姆身上。

主持人如梦初醒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:“胜…胜者!‘垃圾仔’!爆冷!大爆冷!”

没有欢呼,只有一片倒吸冷气和嗡嗡的议论声。林星在拳场工作人员复杂的目光中,艰难地爬出铁笼。一个满脸横肉、叼着雪茄的男人(拳台老板)将一叠沾着汗渍和不明污迹的钞票塞进他手里,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,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:“小子,够狠。下次再来,给你安排更强的对手,钱…翻倍。”

林星攥紧那叠冰冷的钞票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。钞票的触感如此真实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。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无视周围各种异味的目光,一步步挤出喧嚣的地狱。

走出“铁笼”,外面冰冷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寒颤,也稍微吹散了脑中的混沌。他靠在一条散发着恶臭的后巷墙壁上,终于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,胃里空空如也,只有胆汁的苦涩。

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、沾着血污的右手,又看了看那叠用左臂骨裂换来的钞票。力量…他确实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,无论是代码世界还是血肉搏杀。“星痕”给了他窥探规则、预判危险的能力。但这能力的代价,是焚烧神经的痛楚,是每一次使用都在逼近失控的边缘。今晚,他赢了,靠的是记忆、是算计、是搏命。下一次呢?当“星痕”带来的幻象和痛苦彻底淹没他的理智时,他还能保持这份清醒吗?

他抬起头,望向旧城区被工业废气遮蔽的、只有零星几颗星辰可见的夜空。钢铁丛林之上,那被称为“星穹”的遥远存在,冰冷而沉默。他像一只刚刚撕咬出一块血肉的幼兽,在泥泞中喘息,感受着力量带来的短暂满足与随之而来的、更深沉的疲惫和迷茫。生存的法则,比铁笼更冰冷残酷。而他体内的“星痕”,既是照亮前路的星火,也是随时可能将他焚尽的烈焰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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