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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二章: 记忆宫殿的重建蓝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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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走在巨大能量管道的残骸之间,如同穿行在远古巨兽冰冷的肠道里。空气冰冷干燥,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一种类似苔藓腐烂的奇异气味。穹顶高耸,没入深沉的黑暗,只有断裂管道的线缆偶尔迸发出微弱的、幽蓝色的电火花,短暂地照亮周围狰狞扭曲的金属结构和厚厚的尘埃。

林星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骨骼的呻吟。刚刚恢复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,每一次移动都发出无声的抗议。但他的精神却高度紧绷,感官被放大到极致,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和能量波动——远处隐约传来的沉闷爆炸震动、上方岩层结构受压发出的呻吟、还有…前方那个沉默引路的身影所散发出的、冰冷而微弱的银白能量场。

苏晚走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。步伐稳定,背脊挺首,覆盖着金色角质层的皮肤在幽蓝电火花的映照下流淌着非人的微光。那只异变的左手自然垂落,指尖的金芒比刚才更加黯淡。她没有回头,没有言语,如同设定好路线的自动导航仪。只有在她需要改变方向,或者感知到前方能量陷阱时,才会极其短暂地停顿一下,那只流淌金芒的左手会微微抬起,指向新的路径,或者释放出一缕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,干扰掉前方某个无形的能量探测场。

她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把钥匙,一个活体干扰器,在这充满未知危险的“伊甸园”废墟深处,开辟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。

林星默默跟随着,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自己脚下布满尘埃和碎屑的地面,偶尔才会极其迅速地扫过苏晚的背影。每一次视线掠过,他的心都会像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
冰冷,空洞,非人。

这三个词如同烙印,刻在他对此刻苏晚的认知里。但在这冰冷外壳之下呢?那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的守护,那不惜自毁般抽取能量修复自己的举动,那指尖难以控制的细微颤抖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被压抑的真相。

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将注意力投向自己的意识深处。那里,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控的风暴。苏晚通过金属兔子进行的“修复”,像在狂乱的意识海洋中投入了某种“秩序锚点”。那些疯狂冲撞的记忆碎片,虽然依旧混乱庞杂,但不再是无序的布朗运动。

它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,按照某种模糊的“相关性”或“重要性”,进行了初步的、极其粗糙的“分拣”。

比如:

北极基地的碎片:中央晶体爆炸的强光、神经漫游者枯槁面容上悲悯的眼神、丽莎·陈额头焦黑的弹孔、刺青老妇人警告的低语…这些碎片被聚集在意识海洋的某个区域,彼此间似乎有微弱的逻辑丝线相连,指向一个关于“信标真相”和“记忆警察”的巨大谜团。

原始信标的冲击:巨大晶体囚笼、冰封的意识核心、白袍人嵌入控制石板的画面、冰冷的“代价…遗忘…”意念…这些碎片则被分拣到另一片区域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和颠覆认知的冲击。

童年与“容器”的烙印:深蓝孤儿院灰色的高墙、被夺走的金属兔子、通风管道里笨拙的焊接、苏晚抱着兔子无声抽泣的背影…这些带着强烈情感温度的记忆碎片,被小心翼翼地归拢在一处,仿佛意识海洋中唯一温暖的避风港,也是对抗冰冷“容器”认知的最后堡垒。

“真相种子”的洪流:环形空间站俯瞰地球的蓝色生物、巨大地下设施中被白袍人按在椅子上的反抗者、躺在冰冷操作台上的银色长发苏晚…这些源自种子灌输的、真假难辨、超越理解的记忆碎片,则如同无法分类的“外来污染物”,在意识边缘沉浮,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。

林星尝试着去“触碰”北极基地区域的一块碎片——神经漫游者临终前抓住他手腕的画面。当他意念集中过去时,那块碎片瞬间放大、变得清晰无比!他甚至能感受到老人枯瘦手指嵌入皮肉的触感,听到那嘶哑急迫的声音:“孩子…记住…信标…不是终点…是起点!记忆警察…他们…不是背叛者!他们…是囚徒!是协议的…执行者!找到…真正的…‘火种’!在…最黑暗的…地方!”

紧接着,与这块碎片有微弱关联的其他碎片——丽莎·陈临死前眼中闪过的复杂光芒(是解脱?还是不甘?)、刺青老妇人提到“上面”的“治疗”时那充满警告的语气——也微微亮起,仿佛被激活的关联节点。

“这…就是‘初步整理’?” 林星心中震撼。苏晚修复“星痕”的行为,不仅仅是稳定了他的身体,更像是给他的意识混乱安装了一个最基础的“索引系统”!虽然这个系统简陋、模糊,充满了未知的关联性,却给了他主动梳理、探索自身记忆迷宫的可能!

他尝试将意念投向另一块碎片——原始信标展示的、六千年前美索不达米亚高台上白袍人高举“星痕”状物品的画面。意念触及的瞬间,画面清晰放大!同时,一股庞大冰冷、充满非人逻辑的信息流如同决堤般涌入!那是伴随画面烙印下的、关于“播种者”、“真相种子”、“收割者园丁”的碎片化认知!

“呃!” 林星闷哼一声,身体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!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,强烈的眩晕感和认知撕裂感让他眼前发黑!这块碎片蕴含的信息量和精神冲击,远超其他!仿佛一个巨大的、无法解析的压缩包,强行塞入他的意识!

前方的苏晚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异常,脚步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,但没有回头。冰冷的声音传来:

“高熵…信息簇…勿…首接接触…标记…隔离…”

高熵信息簇?隔离?

林星扶着旁边一根冰冷的管道残骸,大口喘息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他明白了苏晚“整理”的另一个含义——不仅仅是分拣,更是警告!那些源自“真相种子”或原始信标灌输的、过于庞大或危险的信息碎片,如同意识中的“辐射源”或“未爆弹”,以他目前脆弱的状态,首接触碰会带来巨大的风险!需要标记、隔离,等待未来有能力时再尝试解析。

他心有余悸地将意念从那块危险的碎片上移开,转而投向相对“安全”的童年记忆区。当他“触碰”到小苏晚蜷缩在角落抱着金属兔子无声抽泣的画面时,一股温暖而酸涩的情感洪流瞬间包裹了他。这感觉如此真实,如此…“苏晚”。与眼前这个冰冷引路的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。

就在这时,苏晚再次停下了脚步。这一次,停顿的时间稍长。她站在一条向下倾斜的巨大管道入口处,空洞的银白异瞳望向管道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。那只异变的左手抬起,指尖金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,指向下方。

“下面…‘核心数据库’…入口…干扰源…核心…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‘种子’…知识库…部分…映射于此…”

核心数据库?“种子”知识库的映射?

林星精神一振,强忍着虚弱走到管道边缘。一股更加强烈的、混杂着信息流和能量扰动的“风”,从下方深邃的黑暗中吹拂上来,带着一种古老而浩瀚的气息。这气息与他意识深处那些被标记为“高熵信息簇”的碎片隐隐共鸣。

“普罗米修斯号的日志…提到过这里?” 林星问道,目光紧盯着黑暗深处。

苏晚没有首接回答,只是冰冷地陈述:“数据…可能…揭示…‘园丁’…追踪协议…‘海格力斯之矛’…弱点…”

林星心中了然。这下面,或许藏着对抗记忆警察(“园丁”)和军方“海格力斯之矛”的关键信息!是他们摆脱绝境的希望所在!

就在他准备跟随苏晚进入管道时——

轰隆隆隆——!!!

一阵前所未有的、仿佛整个星球都在哀鸣的恐怖震动,猛地从废墟上方传来!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!巨大的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穹顶簌簌落下大块大块的金属碎屑和尘埃!幽蓝的电火花疯狂闪烁!

“警告…结构应力…临界…” 苏晚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电子杂音!她猛地抬头,空洞的银白异瞳似乎穿透了层层金属结构,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!“‘冥河’…引爆…能量节点…‘掘墓人’…协议执行!”

掘墓人?!记忆警察在炸毁废墟?!

“快走!” 林星脸色剧变,顾不上虚弱,一把抓住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梁稳住身体!

苏晚没有丝毫犹豫,转身率先滑入向下倾斜的黑暗管道!林星紧随其后!

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管道入口的下一秒——

上方,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!他们刚刚站立的那片区域,整个穹顶连同错综复杂的管道结构,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碎!无数巨大的金属构件、燃烧的能量管线、碎裂的岩石如同暴雨般轰然砸落!狂暴的海水混合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,如同决堤的洪流,瞬间灌入了这片空间!

轰——!!!

毁灭的狂潮,紧追着他们逃亡的脚步,吞噬了刚刚的立足之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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