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青霜匆匆入内，单膝跪地："殿下，西王爷府上送来了请帖。"
赵昭头也不抬："念。"
"三日后西郊狩猎，邀殿下同往。"青霜展开烫金帖子，"说是得了只西域白鹿，请殿下一同围猎。"
萧烬注意到赵昭执笔的手微微一顿，朱砂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猩红。
"告诉西皇叔，本宫定准时赴约。"赵昭搁下笔，"备一份回礼，就送那对翡翠镇纸。"
待青霜退下，殿内重归寂静。萧烬跪在原地，看着烛火在赵昭眼中跳动，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"你觉得，"赵昭突然开口，"西皇叔为何突然邀本宫狩猎？"
萧烬思索片刻："北疆战事吃紧，西王爷却扣着兵部粮草不发。三日后恰是户部核查之日，他想借机拖住殿下。"
"不错。"赵昭指尖轻叩案几，"不过还漏了一点——"她突然咳嗽起来，指缝间渗出几丝血色。
萧烬心头一紧："殿下！"
"无妨。"赵昭将染血的帕子丢进香炉，"西皇叔近日频繁出入太医院，你以为是为谁求药？"
窗外传来夜枭啼叫，萧烬突然明白了什么："他想试探殿下的病情？"
赵昭冷笑："三日后，你随本宫同去。"
————
狩猎当日，秋高气爽。西郊猎场旌旗招展，西王爷一身墨绿骑装，正抚弄臂上猎鹰。见赵昭车驾到来，他笑着迎上前："昭阳今日气色甚好。"
赵昭一袭月白骑装，腰间蹀躞带缀着七宝琉璃，衬得面色愈发苍白："托皇叔的福。"
萧烬跟在后面，目光扫过猎场西周。二十名弓箭手隐在树丛中，箭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——这绝不止是寻常护卫。
秋阳透过林间的缝隙洒落，将猎场中央的白鹿笼上一层朦胧金光。那鹿通体雪白，唯有鹿角如琥珀般剔透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它安静地站在围场中央，温驯地垂着脖颈，仿佛真是天降祥瑞。
萧烬站在赵昭身后，目光却忍不住黏在那白鹿身上。她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生灵——在现代，这样的白化动物早该被关进动物园严密保护了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衣摆上蹭了蹭，强压下想要上前摸一把的冲动。
"殿下您看！"西王爷身边的一个幕僚满脸堆笑，拱手道，"《瑞应图》有载，白鹿现世乃圣主临朝之兆！今日这祥瑞出现在殿下面前，实乃天意啊！"
另一位官员立刻附和："正是！白鹿属金，主兵戈止息。北疆战事将平，此乃殿下仁德感天所致！"
萧烬嘴角抽了抽。这帮人拍马屁的功夫，倒是比现代那些职场老油子还娴熟。她偷眼去看赵昭，却见长公主神色淡淡，眼底含着一丝讥诮。
"皇叔费心了。"赵昭缓步上前，白鹿竟不躲不避，反而主动低头蹭了蹭她的衣袖。这一幕引得周围一片惊叹。
"祥瑞认主啊！"
"天佑大周！"
萧烬看着那群人夸张的表演，差点笑出声来。她突然注意到白鹿耳后有一小块不自然的红斑——像是被人刻意染白的普通麋鹿。
"萧烬。"赵昭突然唤她，"你觉得这祥瑞如何？"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。萧烬眨了眨眼，一本正经道："回殿下，属下家乡有句话——"她故意顿了顿，"白鹿现，贵人出。今日得见这等祥瑞，可见殿下福泽深厚。"
西王爷闻言大笑："说得好！来人，赏！"
赵昭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。她伸手抚过白鹿的脖颈，突然指尖一挑——竟从鹿毛中拈出一粒未化尽的盐块。
"皇叔的祥瑞，"她轻声细语，"似乎很爱吃盐呢。"
场中霎时死寂。萧烬眼看着西王爷的笑容僵在脸上，心里暗爽——这打脸来得太快，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要鼓掌叫好。
"本宫累了。"赵昭转身离去，衣袂翻飞间，袖中落下一物，正滚到萧烬脚边。
那是一块饴糖。
萧烬会意，趁人不备将糖喂给了白鹿。那鹿急不可耐地舔舐她掌心，湿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"祥瑞也贪甜啊？"她小声嘀咕，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。
赵昭立在马车旁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萧烬慌忙收回手，却见长公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。
狩猎开始不久，变故突生。
一只受惊的野猪突然冲向赵昭的马匹。白马嘶鸣着扬起前蹄，眼看就要将人甩下——
"殿下小心！"
萧烬飞身扑去，却在半空瞥见一道银光——根本不是野猪，而是一支箭矢钉在了马臀上！
混乱中，又一支箭破空而来，首取赵昭心口！
"铛！"
萧烬的匕首精准格开箭矢，自己却被冲击力震得连退三步。她护在赵昭身前，厉声喝道："有刺客！保护殿下！"
侍卫们慌忙围上来，却见西王爷不紧不慢地搭箭拉弓："畜生惊了昭阳的马，该杀。"
一箭射出，那野猪应声倒地。
赵昭按住萧烬发抖的手腕："本宫无碍。"她转向西王爷，"皇叔好箭法。"
西王爷捋须微笑："老了，比不上你们年轻人。昭阳若是累了，不妨去帐中歇息？"
————
营帐内，赵昭解开衣领，露出肩头一片淤青。萧烬正要取药，却被一把攥住手腕："方才那箭，看清了？"
"破甲箭。"萧烬低声道，"箭镞有倒钩，是兵部特制。"
赵昭冷笑："西皇叔这是要一石二鸟。"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一口鲜血溅在衣襟上。
萧烬慌忙扶住她："殿下！"
"无妨..."赵昭喘息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，"水..."
萧烬递上水囊，却见赵昭的手抖得厉害，药丸滚落在地。她弯腰去捡，突然僵住——
瓷瓶底部刻着一个熟悉的莲花纹，与她锁骨上的烙印一模一样。
"看够了？"赵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"还不给本宫？"
萧烬默默递上药丸，心头掀起惊涛骇浪。这莲花印记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？
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。青霜匆匆进来："殿下，西王爷求见，说是有要事相商。"
赵昭擦去唇边血迹，重新束好衣领："让他进来。"
西王爷入帐时，手里捧着一个锦盒："昭阳今日受惊了，这是西域进贡的雪参，最是养气。"
萧烬盯着那锦盒，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味——是剧毒！
"皇叔有心了。"赵昭正要接过，萧烬突然上前一步："殿下，该用药了。"
她故意碰翻茶盏，热水溅在锦盒上。盒面顿时浮起一层诡异的青绿色。
西王爷脸色骤变："这..."
"皇叔的礼物，本宫心领了。"赵昭面不改色，"青霜，送客。"
待西王爷悻悻离去，赵昭终于支撑不住，踉跄着扶住案几。萧烬一把扶住她，却听见一句意想不到的话：
"今夜子时，随本宫去一个地方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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