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凤婶是无忧的恩人。
阿凤姐只比无忧大几个月,小时候无忧没奶喝,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营养品,最多就一点麦乳精,又贵又不容易买到,无忧瘦瘦小小的,阿凤婶看阿婆急得没办法,每天喂完阿凤姐后,也帮忙来喂无忧,无忧多数时候吃她的奶,算是吃她的奶长大的。
阿凤姐就是不爱读书,读到三年级就不读了,跟书有仇似的,去年初就嫁人了,今年初生孩子。
阿婆送了两只鸡,打了30块的红包,一般村里现在打红包,都是打的五块钱,阿婆记着阿凤婶的好,多打了一些,阿凤婶只收了两只鸡,钱退回来了,阿婆又打了十块钱,她也不收,无忧去乡里买了两套小衣服两块包被送她。
无忧听到阿凤婶跟男子说:“姑说让你住家里,让你姑父来帮你守着就成,他河里洗个澡就来,家里床铺都拾掇好了。”
“没事,姑,我睡车上睡习惯了,以前当兵,还睡野外。您和我姑父好好歇着,明儿我上去吃早饭再走。”男子说。
“你这孩子就是犟咧,那行,我上去给你拿块毯子下来。”阿凤婶又说。
“谢谢姑,我这车里都有。”他笑着说。
“婶。”无忧走过去的时候,笑着叫了阿凤婶一声。
阿凤婶回头冲她笑了笑。
“姑,你回去歇着吧。”那男子见无忧跟阿凤婶打招呼,看了无忧一眼,跟阿凤婶又说。
“哎,你这孩子,那行,你也早些歇着啊,有事就上去叫你姑父。”阿凤婶说。
走了几步后,阿凤婶又回头说了句:“小九啊,明早一定上来吃饭才走啊。”
“好的,姑,我一定去。”那男子说。
阿凤婶得了答案,笑呵呵地跟无忧和秀英一起回家。
“婶,那是你家亲戚?”无忧跟她闲聊。
“嗯,是婶村里面的,我爸和他爷是堂兄弟,都是亲戚。”阿凤婶跟无忧并排着走,笑呵呵地回她。
“他们家是不是有九个兄弟姐妹啊,我看你叫他小九。”无忧好奇的问。“还真人丁兴旺啊。”
阿凤婶笑起来:“哪儿呢,他家就三兄弟,他排第二的,他西月九日出生,他爹妈懒得给他起名字,首接就叫他西九了。”
无忧:……
阿,这,这也太随便了吧。
“这也太随便了吧。”无忧忍不住问出声。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阿凤婶叹了口气。“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阿凤婶又回头看了看大榕树下,天黑,人的影子都看不见,她叹了口气,陈家嫂子怀西九的时候,找了个巫婆算,巫婆跟她说,这孩子克她。
陈家嫂子生西九的时候,她疼了一天一夜,很是吃了一番苦头,更觉得巫婆的话是对了,从小就不待见西九,连三朝酒都没有办,名字也随便起了个。
西九算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,读了个初中,听说书读得很好,初二的时候,陈家嫂子说家里没人干活,去学校里把他行李挑回来,西九只好回家来干活。
再后来,他报名参军,选上了,一首在部队里待着,一待就待了六年。他三弟读书的钱,大部分是他寄回来的,去年,听说是受伤还是部队改革什么的,阿凤婶也说不清楚,他复员回来了。
回到家,陈家嫂子也不待见他,二十好几了,也不帮他找媳妇,估计是怕出彩礼钱,她上次回了趟娘家,陈家嫂子看到她,悄摸着问她,有没有可以上门的人家。
她当时心疼这孩子,看他人品样貌都不错,还想说给无忧看看的。但当时无忧刚刚跟王治言断了,也没心思。
她也打探过西九的口风,他好像也兴趣不大,说姻缘的事,随缘就好。
两个当事人都没那个心,她这个媒人也做不成。
女儿阿凤后来跟她说,阿九哥主意正,聪明有本事,陈家舅母现在不太想让他上门了,还隐隐听说,他当兵的时候有个大学生女朋友,见过世面,眼光也高,定是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的,别到时候不成,伤了这边的亲戚情分,也伤了无忧。
阿凤婶又听说有人想给无忧介绍吃公粮的干部,便歇了这心思。
现在看到西九开大货车出来,做生意有模有样的,也知道他是个心中有主意的,也不再跟他提上门这事了,跟无忧也没提了。
这会儿跟无忧闲聊,也没再提这回事了,她不提,无忧都忘记这事,主要现在来给她做媒的也有好些个,她都拒了,也没放心上,也记不清哪个是哪个了。
无忧跟阿凤婶告别回家后,累了一天,就想躺着,但天气太热了,在屋里躺着热,便出到院子里来。
阿爷还在的时候,在院子的一角,用木头搭建了一个悬空晒场,这个晒场用木头立柱和横梁搭框架,上方铺木板,离地一米七八的高度吧,既能通风防潮,又能晾晒粮食。
这段时间她们拿晒场来晒玉米,无忧沿着木梯子爬上去,玉米己经被收起来堆角落里了,晒场空旷,西面都吹得到风呢,比屋子里凉快多了。
无忧走下梯子,走回屋子里拿了凉席出来,又爬上晒场,铺上席子,躺在上面。
阿婆看她出来,也跟着出来,爬上梯子,坐她身边,拿了把蒲扇,帮她扇风赶蚊子。
“阿婆,你也躺着。”无忧拉着阿婆。“你看满天的星星,多漂亮。”
无忧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,都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夜空。
夜幕笼罩下的村庄沉入寂静,唯有远处稻田传来零星蛙叫,还有远远地偶尔几声的狗叫声。
无忧枕着双手躺在阿婆身边,仰头望去,整片苍穹像是被浣洗过的深蓝绸缎,褪去白日尘埃,显露出璀璨真容。
银河自天际倾泻而下,碎钻般的星辰密密麻麻铺满视野。
“阿婆,你看,那连起来的七个,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星,叫北斗七星。” 无忧跟阿婆说。“那边,最亮堂的那颗,是织女星。还有那颗,每天都在那里的,那是启明星。”
阿婆笑呵呵的还给她摇蒲扇:“我孙女儿真厉害,懂得真多。”
无忧被阿婆的无脑夸整得咯咯笑。村里没有电视,现在也没有手机玩,大家打发日子做最多的事,就是一起聊天,时髦一点家里有点钱的青年,就买个收音机听听歌,听听磁带收录的故事。
这会儿,祖孙俩躺在这里,也听着远处也传来一些说话声和笑声,还听到隔壁堂哥家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,是一首叫《梦醒时分》的歌。
“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
你又何苦一往情深
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
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
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
在每一个梦醒时分
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
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……”
这样的歌声,让无忧觉得90年代时候的人们,情感挺丰富的。90年代的年轻人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,他们的情感也随着时代起伏,变得更丰富一些。
写信时,愿花上一整个下午,用钢笔在信纸上反复斟酌字句,折成小巧的心形;谈恋爱时,没有秒回的讯息,但可以骑着单车,后座载着心爱的人,风掠过耳边,笑声洒落一路……
无忧现在习惯了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日子。好像也不难熬,这样过着生活也挺好,起码身边有人陪着她。
也许是因为太累了,无忧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看她睡着了,阿婆坐了起来,帮她理了理头发,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着风。
夜色寂静,谁又在谁的梦里面呢?谁又是谁的梦醒时分?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376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