芸娘胸口的龙鳞泛着妖异金光，鳞片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，在虚空中勾勒出古老的契约符文。姜梨的短刀悬在龙鳞上方三寸处，刀尖因龙气共鸣而微微发颤。祭坛上的周夫人突然安静下来，玉化的面容浮现裂纹，眼中流露出比血池更深沉的悲伤。
"芳菲。"她轻声道，声音穿透锁链的铮鸣，"刺下去。"
这声呼唤让姜梨手腕一抖。母亲从未用如此决绝的语气说话——就像二十年前冰窖诀别时，将匕首塞进她掌心那般。
芸娘发出夜枭般的狞笑："听见了吗？你母亲求死呢。"她指尖如毒蛇般游走过龙鳞表面，鳞片顿时映出睿王的身影，"知道为什么吗？因为这片龙鳞里锁着......"
"闭嘴！"周夫人厉喝，捆着她的金色锁链突然绷首，勒入皮肉渗出金红色的血。那些血滴落血池竟发出金属碰撞声，溅起的水花中浮现出模糊的龙影。
姜梨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。母亲的反常让她想起地宫壁画——那些被锁链缠绕的献祭者，临死前都会露出相似的解脱神情。而芸娘胸口的龙鳞确实散发着纯净的龙气，与传国玉玺裂痕中渗出的气息同源同脉。
"这片龙鳞......"姜梨突然福至心灵，短刀上的古老符文亮起青光，"是父亲给你的定情信物？"
芸娘的表情瞬间扭曲，半边人脸如蜡般融化，露出底下森森白骨："定情？!"她猛地撕开整片衣襟，露出更多纵横交错的疤痕，每道伤疤深处都嵌着龙鳞碎片，"这是他用龙爪刺穿我心脏时留下的！他说要用我的怨气滋养龙脉！"
血池突然剧烈沸腾。姜梨看到池底升起十二具水晶棺，每具棺中都躺着个与周夫人容貌相似的女子！她们心口都插着金簪，簪尾的赤红宝石如出一辙，唯一的区别是......左手手指数量不同。从六指到十六指，恰好对应十二地支之数。
"一、二、三......"芸娘用染血的指甲轻叩棺盖，声音甜得发腻，"算上祭坛那个，正好十二具。知道她们是谁吗？周家每代长女的......容器。"
姜梨浑身发冷。她想起母亲说过，周家女子世代守护龙脉，每代都会选出一对双胞胎......可从未提及需要十二代人献祭！腕间的契约印记突然灼痛，脑海中闪过地宫石壁上的记载：周家女子左手多指为龙脉容器，历代长女需以身为祭，镇压归墟恶念。
"周家每代长女都要为龙脉献祭。"芸娘的声音忽远忽近，如同从棺椁中传出，"你母亲本该是第十三个，但她逃了——"她突然指向血池底部，"用我的命替了她！"
祭坛上的周夫人剧烈挣扎，锁链崩断三根："谎言！明明是你贪图龙髓，偷学禁术......"
"我什么？"芸娘突然将龙鳞按向血池，鳞片接触血水的刹那，整个归墟之眼地动山摇。池面浮现的画面让姜梨魂飞魄散：年轻的睿王将金簪刺入周夫人胸口，而另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在旁哭泣，那女子左手......赫然有七指！
"那是你小姨周映棠。"芸娘冷笑，七指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，挖出更多龙鳞碎片，"被你母亲推下龙渊的亲妹妹！这些龙鳞......可都是她的遗骨啊。"
姜梨如遭雷击。所以周映雪口中的"姐姐"，其实是指......周映棠？她突然想起肃王府密室里的水晶棺，棺中少女左手正是七指！而母亲从未提过自己还有姐妹......
血池幻象突然变幻。新画面中，七指女子跪在龙渊边缘，怀中抱着两个襁褓。睿王化身的赤龙盘旋上空，而年轻的周夫人——那时的她左手六指——正将金刀刺向其中一个婴孩！
"看清楚了吗？"芸娘的声音带着蛊惑，"你母亲当年要杀的根本不是你，是你双生的兄弟......那个被做成契约锁的容器！"
姜梨的短刀"咣当"落地。她终于明白为何萧令羽能吸收幽冥火，为何他的血能解开地宫封印——他体内流淌的，是周家最纯净的容器之血！而自己腕间的契约印记......其实是兄弟的生命所化。
祭坛上的周夫人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叫，白发如活物般刺入血池。幻象被撕碎的瞬间，姜梨瞥见最后画面：七指女子将婴孩抛向睿王，自己则纵身跃入龙渊......
"芳菲！"周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，带着周映棠特有的柔软腔调，"龙鳞里锁着归墟恶念！芸娘早被吞噬了，现在和你说话的......是恶念本体！"
芸娘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，皮肤下钻出无数龙鳞，在空中组成新的画面：二十年前的皇陵地宫，七指周映棠将金簪刺入自己眉心，而六指的周晚棠——姜梨真正的母亲——抱着婴孩仓皇逃离。地宫角落，年轻的芸娘正将一枚龙鳞按入胸口......
"你以为我在骗你？"芸娘——或者说占据芸娘躯体的恶念——突然扯断心口锁链，露出胸腔内跳动的东西：那不是心脏，而是半块传国玉玺！玺底"受命于天"西个字正被黑血侵蚀。
姜梨踉跄后退，后腰撞上某具水晶棺。棺盖突然开启，七指女子的"尸体"竟坐起身来，抓住她的手腕！那触感冰冷滑腻，如同蛇类。更可怕的是，姜梨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变异——小指根部生出新的指节！
"归墟需要第十三个容器。"七指女子开口，声音与周夫人一模一样，"你母亲逃了，芸娘顶替了她......现在轮到你了。"
怀中的传国玉玺突然发烫，裂痕中渗出金色液体。姜梨福至心灵，突然明白了一切：历代周家长女并非自愿献祭，而是被归墟恶念附体的亲人亲手所害！母亲当年带着她逃离，芸娘则被恶念侵蚀成为帮凶。而萧令羽......很可能是小姨用禁术保存的那个婴孩！
"阿姊......"血池底部突然传来萧令羽的声音。姜梨低头看去，少年被青铜锁链缠绕的身影在血水中沉浮，眉心的龙印正与玉玺共鸣，"用玺......镇心......"
芸娘突然暴起，龙鳞如暴雨般射向姜梨。千钧一发之际，祭坛上的周夫人挣脱全部锁链，白发如银河倾泻，挡下所有攻击。她转身的刹那，姜梨看清了她的左手——六指指尖全被斩断，伤口处凝结着金色血痂！
"母亲！"姜梨失声痛哭。原来母亲早就自毁容器特征，只为切断归墟感应。
周夫人——现在可以确定是周晚棠本尊——将女儿推向血池边缘："跳下去！用玉玺刺穿龙尸逆鳞！那才是恶念本体！"
芸娘发出非人的嘶吼，身体彻底龙化，变成半骨半肉的怪物。姜梨纵身跃入血池的瞬间，看到骇人真相：池底根本没有什么龙尸，只有被十二具水晶棺环绕的......睿王遗骸！他心口插着金簪，双手维持着结印姿势——正是封印恶念的最后手势。
血水灌入鼻腔的刹那，姜梨手中的玉玺与睿王心口的半块产生共鸣。父亲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，瞳孔中映出她龙化的左手。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：
二十年前那个雪夜，父亲将她和萧令羽藏进冰窖，不是因为政变，而是发现母亲......被归墟恶念附体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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