鹰城粟丰:二贤筹策定平顶山
一、湛水粮荒
崇祯十三年十一月初七,平顶山府的湛水两岸结着薄冰。鲁王朱以派站在山顶的应国故城遗址上,望着脚下连绵的煤窑与农田,玄色披风被北风扯得猎猎作响。五日前攻破城门时,闯军守将袁时中带走了府库所有存粮,此刻城西的粮仓只剩几堵断墙,空气中弥漫着煤尘与冻土混合的气息,呛得人喉间发紧。
“王爷,平顶山九镇己克其八,可军粮只够支用十日。”参军沈炼捧着账册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“城里的煤窑工人哗变,说是要放火烧窑,换口吃的。更要命的是,袁时中在叶县扎营,断了咱们从南阳运粮的路。”
朱以派低头看着湛水冰层下的暗流,水面漂浮的碎木间,还卡着几袋被冻住的糠麸。自洛阳之战后,三联络员魂归天地,军中虽有善战的将士,却再无擅长筹粮理财的能臣。他忽然想起洛阳府衙那堆信物里,有块刻着“仓廪双贤”的木牌,牌背刻着“贾柳”二字,当时只当是寻常商号标记,此刻握在掌心,竟温得像块暖玉。
“沈炼,”他转身时甲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,“寻瓦岗后勤二贤的踪迹。贾闰甫的账册、柳周臣的算盘……凡在汝州境内有遗迹者,立刻设坛。”
沈炼捧着账册的手猛地一颤:“王爷,那二位是瓦岗军里管钱粮的,贾闰甫后来还成了李密的记室,哪有什么遗迹?”
“掘!”朱以派的声音撞在故城的夯土墙上,“就算翻遍煤窑的废坑,也要把他们请出来。这平顶山要是断了粮,咱们打下的河南半壁,迟早要散了架。”
二、木牌唤贤
三日后,平顶山府衙的粮仓旧址上,两张旧案桌依着东西向摆放。案上摆着从民间寻来的旧物:一本线装的《九章算术》据说是柳周臣用过的,封面还留着算盘珠磨出的痕迹;一个铜制的算筹筒刻着“贾”字,里面插着几支磨损的兽骨算筹;还有半本隋末的《均田令》抄本,页眉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,据说是贾闰甫的笔迹。朱以派割破指尖,将血珠滴在木牌上,那木牌竟像活过来似的,纹路里渗出淡淡的米香。
三更的梆子刚敲过,粮仓的破窗忽然被风推开,卷进漫天雪籽。案上的《九章算术》自行翻开,停在“粟米”一章,两个身影顺着泛黄的纸页缓缓显形——
东侧案后那人穿着青色长衫,手里捧着账册,正是贾闰甫,他面容清癯,颔下三缕长髯,刚站稳就从袖中摸出支毛笔。西侧案后的柳周臣则是短打扮,腰间悬着个紫檀木算盘,他身材微胖,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,手里的算珠噼啪作响。
“某贾闰甫,奉瓦岗英魂令,来此三月。”贾闰甫提笔在虚空中写了个“粮”字,字迹竟化作米粒般的光点,“某与柳兄弟,当年在瓦岗管着二十万弟兄的吃喝,这点难处,不算什么。”
柳周臣噼啪拨了阵算盘,抬头笑道:“王爷可知,这平顶山藏着三样宝贝?煤窑能换钱,铁矿能铸器,湛水两岸的荒地,开春能种两季麦。”
朱以派心头一震——军中斥候只探得煤铁,竟不知荒地能种粮。贾闰甫忽然将虚空中的光点拢成一束,化作幅粮道图:“袁时中在叶县设了三道卡,其实他自己的粮也只够支用半月,卡子上的士兵早开始偷卖军粮了。”
柳周臣算盘一响:“某算过了,城里有煤窑工人三千,只要管饱,能顶五千兵;城外有流民两万,分给荒地,明年夏粮就能收十万石。”
三、煤窑筹钱
七日后的清晨,平顶山的煤窑区飘着煤烟。贾闰甫穿着账房先生的棉袍,跟着沈炼巡查各窑口,手里的毛笔在账册上飞快记录。他停在三号窑前,指着堆在角落的焦煤:“这是焦煤,能炼钢铁,卖给南阳的铁厂,一两煤能换三合米。”
柳周臣蹲在煤堆前,算盘打得飞快:“现有焦煤五万斤,普通煤二十万斤,按市价能换米三千石,够支用十日。但咱们得自己运,袁时中的卡子要抽三成过路费。”
“不抽他的,要让他倒贴。”贾闰甫提笔在账册上画了个圈,“让煤窑工人扮成流民,把焦煤混在柴火里,说是给叶县守军送取暖料。某算过他们的账,守军每月要耗煤两万斤,咱们以半价卖给他们,还能赚回差价。”
柳周臣眼睛一亮,算盘噼啪响得更急:“再让窑主们凑些银子,买通卡子上的小校,每车煤多记三成斤两,账面上咱们亏了,实则能套出他们的存粮。”
三日后,第一队“送柴”的流民抵达叶县卡子。袁时中的士兵果然收了好处,对混在柴火里的焦煤睁只眼闭只眼。贾闰甫跟着押车的账房去对账,故意在账簿上多记了五车煤,卡子小校收了银子,笑着按虚报的数目签了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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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周臣则在城里开了家“贾柳记”粮行,用换来的米糠掺着野菜做成菜饼,三文钱一个卖给流民。他的算盘打得精,每个饼子赚半文钱,十日下来竟攒了五十贯铜钱,偷偷买了批良种藏在煤窑深处。
朱以派在府衙看着账册上的数字,只见“支出”栏越来越少,“收入”栏越来越多,忍不住赞道:“二位先生真是点石成金。”
贾闰甫捋着长髯笑道:“这算什么?当年在瓦岗,某等用芦苇杆冒充粮囤,愣是吓退了隋军三万兵马。”
西、均田济民
解决了燃眉之急,贾闰甫却盯着城外的荒地发愁。柳周臣的算盘算出,城里的存粮顶多撑到开春,必须让流民垦荒种麦,可流民缺种子、缺农具,更怕种出粮食被抢。
“某有一策。”贾闰甫提笔写了张《借粮契》,“让流民以明年的收成做抵押,向府衙借种子,收成后还一借一,剩下的归自己。再让煤窑出些钱,打造百副农具,租给他们用,租金用粮食抵。”
柳周臣补充道:“还要编保甲,十户为一保,互相担保,一家逃了,九家补齐。再选些有威望的老农用‘什一税’的法子管着,他们当年都是均田制下的农户,懂这个。”
三日后,府衙门前贴出告示,流民们起初半信半疑,首到看见贾闰甫让人把种子和农具搬到空地上,才纷纷上前领契。有个瞎眼的老农摸着《借粮契》上的红印,忽然哭了:“这是贞观年的法子啊,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。”
贾闰甫特意让老农们带着流民丈量土地,用的还是隋代的“步弓”,每亩地插根木牌,写上佃户的名字。柳周臣则带着账房挨户登记,算盘打得噼啪响,把每家的人口、劳力、借粮数记得清清楚楚。
袁时中在叶县听说了这事,派细作混进城打探。细作回来报说,流民们都在地里忙活,连孩子都提着篮子拾粪,府衙的粮仓却还是空的。袁时中哈哈大笑:“朱以派这是穷疯了,靠泥巴能当饭吃?”
他不知道,贾闰甫早让人把煤窑换来的粮食藏在各个保甲家里,每家存两石,既防了劫掠,又让流民有了盼头。柳周臣还发明了“以工代赈”的法子,让流民修湛水的堤坝,每天管两顿饭,饭里掺着煤窑换来的豆子。
五、魂寄仓廪
百日之期渐近,二贤的身影越来越淡。有时朱以派在粮仓前看见他们,贾闰甫的账册会透过指尖显出字迹,柳周臣的算珠会悬在半空噼啪作响。他知道分别的日子近了,特意在新修的粮仓里摆了桌酒,菜都是新收的杂粮:荞麦饼、豆粥、腌萝卜,还有一坛从煤窑废坑掘出的陈酒,陶瓮上的年号是“大业七年”。
“王爷,平顶山的根基在煤铁,命脉在粮田。”贾闰甫将那本《均田令》抄本放在案上,纸页己薄如蝉翼,“某等留了些东西。”
柳周臣把紫檀木算盘推到朱以派面前:“这算盘里藏着账册的法子,一珠代表一石粮,一档代表一镇,寻常人看不懂。”
贾闰甫提笔在粮仓的梁上写了行字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”字迹刚落,就渗进木头里,隐去不见。
十二月初八那天,湛水的冰层厚得能过人。二贤的身影己淡得像层薄雾,朱以派举起陶瓮,酒液竟从他们透明的指缝间漏下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,泛着米香。
“王爷,”柳周臣的算盘最后响了一声,“管钱粮的真谛,不是抠门,是让每个人都觉得值。”
贾闰甫长髯飘动,声音轻得像落雪:“瓦岗军当年败就败在粮上,王爷记住,百姓的粮,才是天下的粮。”
身影化作光点融入粮仓的梁柱时,那枚“仓廪双贤”的木牌忽然裂开,里面掉出半张瓦岗军的粮仓分布图,纸角还沾着些微不可察的谷糠。
后来,平顶山的老仓夫常说,每逢冬夜,总能看见两个身影在粮仓里忙活。有人说贾先生在梁上写账,柳先生在月下算账,还有人说听见空仓里传来算盘响,混着“一五得五,二五一十”的口诀。
朱以派将那本《均田令》抄本刻在了府衙的石碑上。多年后,当河南的粮田连成片时,老农们还在用贾闰甫的《借粮契》,账房先生们还在用柳周臣的算盘记账。那些藏在煤窑里的种子、记在木牌上的田亩、刻在梁上的箴言,让明军的后勤像平顶山的煤窑一样,越挖越深,越垒越实。
而那半张粮仓分布图,被他拓印下来贴在帅帐里。每次看粮草报表时,都像有两个声音在耳边说:“百姓的粮,才是天下的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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