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，沉沉压在禁闭室的屋顶上。姜晚晴借着月光，把自行车辐条插进缝纫机的齿轮里——这是小周用三顿口粮换来的，辐条上还带着铁锈，划得她手心发痒。
她要做个简易发报机。军列上的弹药箱给了她灵感，俄文编号里藏着摩斯密码的频率，12.5赫兹，正好能避开军营的信号屏蔽。
缝纫机的铸铁底座上，刻着前两任军属的名字：“李娟 1973.5.21”“张桂芬 1974.8.15”。姜晚晴用指尖抚摸那些刻痕，突然摸到个凸起的小点，像颗没长出来的痣。
她用辐条撬开底座，里面掉出个油纸包，裹着半张电路图，画着个蝴蝶形状的符号，翅膀上标着“时空锚点”。图纸的边缘沾着点暗红色，像干涸的血。
“咔哒”一声，辐条打滑，锋利的断口划开她的食指，鲜血瞬间涌出来，滴在缝纫机的台面上，又顺着木纹渗进桌下的档案袋里——那是中午苏白慌乱中落下的，封皮上印着“绝密 贺铮”。
姜晚晴赶紧用布条缠住手指，血却像有自己的意识，顺着档案袋的缝隙往里钻。她突然想起实验室的显色剂，血液里的铁离子能让特定墨水显影——难道贺铮的档案用了这种技术？
她颤抖着翻开档案袋，最上面是张黑白照片：1950年的朝鲜战场，年轻的贺铮举着枪，胸前的口袋露出块手表，表带是银色的，表盘上有个极小的苹果logo——那是2024年才发布的Apple Watch Ultra！
照片下面，是张蓝图，标题用俄文写着“时空观测站核心设计图”，右下角有个签名，和她穿越前的工作证上的签名一模一样——“姜晚晴”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她的手指抚过签名，蓝图突然“嘶”地一声裂开，露出夹层里的毛发——十几根长发，有的黑，有的黄，显然不属于同一个人。
这时，缝纫机突然“嗡”地一声响，台面上的铁钉开始跳舞，像被磁铁吸引。姜晚晴想起前两任军属的汇报：“缝纫机油被换过了……”她滴了滴血在机油里，液体瞬间变成荧光蓝，像打翻了星空。
这不是机油，是液态铷——一种能增强信号的金属，辐射量足以杀死老鼠。
她突然明白那些老鼠为什么会死了。
月光透过窗户，照在蓝图的“时空观测站”上，天线的位置正好对着仓库的方向。姜晚晴的手指按在图纸的坐标上，和她中午在仓库看到的钨砂转运路线重合——原来那些钨砂，根本不是用来走私的，是观测站的能量源。
缝纫机的齿轮突然转动起来，带着她的手指在桌面上画圈，血珠滴在地上，连成个蝴蝶形状，和她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这时，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姜晚晴赶紧把蓝图塞进缝纫机的铁管里，用辐条焊死。她转身时，看到自己的血在档案袋上晕开，显露出最后一行字：“第3次观测对象：姜晚晴，启动时间1975.4.22”。
门开了，月光照亮来人的脸——是贺铮，他的军靴上沾着泥，口袋里露出半截银链，挂着个蝴蝶吊坠，翅膀上的蓝宝石在夜里闪着光。
“你来了。”姜晚晴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醒什么。
贺铮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手指上，突然捂住胸口，闷哼一声——他的口袋里，那块2024年的手表正在发烫，表盘上的时间疯狂倒退，最后停在“1975.4.22 21:00”。
贺铮踉跄着后退半步，军靴在地上蹭出半道弧线，带起的尘土落在姜晚晴流血的手指旁。他死死按着口袋，指节泛白，喉结滚动着挤出几个字：“表……在烧。”
姜晚晴看清他口袋里透出的红光，像烧红的烙铁。她突然想起蓝图上的注释：“时空锚定物遇观测对象血液，会触发时间校准。”原来她的血，才是启动这一切的钥匙。
“摘下来！”她扑过去想扯他的口袋，却被贺铮猛地按住肩膀。他的手心烫得惊人，像揣着团火。
“摘不得。”贺铮的声音发颤，额头上渗出冷汗，“一旦脱离接触，观测站会爆炸，整个军营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嘴角溢出丝血沫。那块手表的红光越来越亮，透过军裤映出个蝴蝶形状的光晕，正好罩住姜晚晴的手腕——她的胎记在红光里发烫，像要烧进骨头里。
“1950年的照片……是真的。”姜晚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你从未来来的，对不对？找我修复观测站，因为我是设计师？”
贺铮咳得更凶了，血滴在档案袋上，和她的血迹融在一起，晕出朵暗红色的花。“晚晴，听着……”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，“手表背面有个按钮，按下去能暂停校准，但只有三分钟……”
姜晚晴的指尖触到滚烫的表壳，背面果然有个凸起的圆点。她刚想按下去，贺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慌：“别！暂停会导致时间裂缝，前两任……”
“她们就是这么死的？”姜晚晴猛地甩开他的手，后退撞到缝纫机，“因为你不敢让她们按按钮？因为她们不是真正的‘观测对象’？”
贺铮的脸色惨白如纸。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个破碎的影子，像被撕裂的时空。“李娟的血不匹配，张桂芬按了暂停……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晚晴，你不一样，你的血能让时间稳定。”
姜晚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，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实验室的警报——“时空锚定物与观测对象基因匹配，启动紧急传送”。原来从一开始，她就不是“意外”，是被这该死的手表“选中”的人。
“嘀嗒、嘀嗒”，手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，像敲在心脏上。表盘的红光里，浮现出串数字：“70%校准完成”。
贺铮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把表从口袋里拽出来。表链己经烫得发红，表盘上的时间开始倒着跑，1975、1974、1973……年份数字像瀑布般坠落。
“按下去！”他把表塞进她手里，自己用军刀划开掌心，鲜血滴在表壳上，“用我的血缓冲，你有三分钟时间……去仓库，第三层的密码是你的生日！”
姜晚晴的手指被烫得钻心疼，却死死攥着表。她的生日——2000年3月12日，一个在1975年绝不可能存在的日期，竟然是打开时空观测站的密码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她的眼泪混着血滴在表上，红光突然暴涨，照亮了贺铮胸口的伤痕——那道她一首以为是训练留下的疤，形状竟和手表背面的蝴蝶纹丝合缝。
“因为在2024年，是你把手表戴在我手上的。”贺铮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，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，“你说……‘贺铮，等我，我会找到你’。”
红光猛地收缩，手表“啪”地一声裂开，露出里面的芯片，上面刻着行小字：“时空管理局编号734，观测对象姜晚晴，守护者贺铮”。
校准完成的瞬间，贺铮倒了下去。姜晚晴抱住他，发现他口袋里掉出个小本子，最后一页画着只蝴蝶，翅膀上写着：“第3次等待，成功”。
禁闭室的门被撞开时，姜晚晴正把手表碎片塞进缝纫机的铁管。林政委举着手枪站在门口，苏白手里拿着沾血的注射器，而姜晚晴的掌心，还留着贺铮的血温。
“抓住她！”林政委的声音在颤抖，“她就是打开观测站的钥匙！”
姜晚晴突然笑了，抓起桌上的档案袋扔过去，里面的照片和蓝图散落一地。“想要？自己去拿。”她踩着缝纫机的踏板，齿轮转动的声音里，藏着摩斯密码的节奏——那是给老班长的信号：“仓库，救贺铮”。
她转身冲向窗户，月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，像只即将展翅的蝴蝶。手腕上的胎记还在发烫，口袋里的半截银链硌着皮肤——那是贺铮倒下时，从他脖子上扯下来的蝴蝶吊坠。
手表停在21:00的那一刻，姜晚晴终于明白，所谓的时间，从来不是线性的河流，而是个圈。她从未来而来，他为她停在过去，而这场跨越时空的追逐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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