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日头毒得像要把人烤化，屠宰场的血腥味混着汗臭味在空气中发酵，熏得人头晕。临时搭起的木架上挂着几头剥了皮的羊，苍蝇嗡嗡地在肉上盘旋，被士兵们用树枝赶得西处乱窜。
贺铮站在木架前，手里拎着把杀猪刀，刀刃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，反射出刺眼的光。他的军衬衫敞开两颗扣子，露出锁骨处的一道旧疤，是被弹片划的，姜晚晴在他洗澡时见过。
“都看好了，”他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，“杀猪和杀人，道理差不多——要准，要狠，不能犹豫。”
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，有人喊道：“贺营长，您这是教嫂子怎么防特务呢？”
姜晚晴站在人群外，手指抠着衣角。她知道贺铮为什么带她来这里——早上在沙盘前的失言，医院里暴露的医疗知识，都让他不得不进一步试探她。而教她杀猪，是最符合“村姑身份”的掩饰，既能观察她的反应，又能堵住其他人的嘴。
“过来。”贺铮朝她招手，刀在手里转了个圈，稳稳落在掌心，“你也学学，万一以后我不在，你得自己处理肉。”
姜晚晴硬着头皮走过去，接过刀时，刀柄上的油腻沾了满手。她的指尖触到刀刃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2024年的解剖课，那时用的手术刀比这锋利百倍。
“握住，”贺铮的手覆上来，包裹住她的手，“刀尖对准心脏位置，这里有个凹陷，一刀下去，血能喷三尺高，猪立马就死。”他的掌心滚烫，虎口的新伤蹭过她的手背，带来一阵刺痛。
姜晚晴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，落在远处的沙包上。那里有个士兵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，望远镜的镜片反射出光——是林政委的警卫员。他们果然在监视。
“试试。”贺铮松开手，后退半步。
姜晚晴举起刀，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发颤。不是因为害怕，是因为刀柄上的纹路——那不是普通的防滑纹，是串摩斯密码，她在贺铮的笔记本上见过：“他们在看”。
阳光斜斜地打在刀刃上，映出她眼底的慌乱。她故意脚下一滑，身体向前踉跄，刀身顺势往贺铮那边偏——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计策，既不能暴露身手，又得完成他暗示的“传递信号”。
“小心！”贺铮伸手扶她的瞬间，刀刃划破了他的军衬衫。布料撕裂的轻响里，姜晚晴的指尖擦过他的后背，触到一块凸起的疤痕——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，和她的胎记分毫不差。
“对不住对不住！”她慌忙收刀，余光瞥见人群里那个举望远镜的警卫员放下了手，正往营房的方向跑。看来这出“误伤”的戏码，成功让监视的人松了警惕。
贺铮按住被划破的衬衫，眉头拧成个结。“笨手笨脚的，”他的声音带着斥责，手却在她掌心飞快地敲了两下——“安全”。
周围的士兵炸开了锅。三排长王铁牛叼着根草绳，粗声粗气地笑：“嫂子这刀法，不去特务连可惜了！划得比瞄准镜还准，正好避开骨头缝！”
“就是就是，”文书小李推了推眼镜，“我看贺营长是怕嫂子累着，故意让刀偏的吧？”
起哄声里，姜晚晴的脸烧得通红。她低头假装擦刀柄，实则在看贺铮刚才塞给她的东西——藏在衬衫破口处的半张纸条，上面用铅笔写着：“苏白的药柜第三层，有1976年的盘尼西林”。
贺铮突然咳嗽两声，打断了士兵们的玩笑。“都给我练刺杀去！”他吼了一嗓子，转身往屠宰场角落走，“姜晚晴，你跟我来。”
角落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子，上面盖着块油布，掀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贺铮从箱子里翻出块磨刀石，往上面淋了点水：“再试一次，这次认真点。穿越1975：铁血军官与CEO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穿越1975：铁血军官与CEO最新章节随便看！”
姜晚晴握紧刀，这次没再假装笨拙。她记得穿越前在野外生存课上学过的技巧，手腕翻转的角度、发力的时机，都拿捏得恰到好处。刀尖刺入绑在木桩上的猪皮时，几乎没发出声音。
贺铮的瞳孔猛地收缩。“谁教你的？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，磨刀石在手里攥出了水。
“看……看村里杀猪匠练的。”姜晚晴的心跳得像擂鼓，她知道自己露了破绽，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，“他说……杀猪要像绣花，得找纹路。”
贺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钟，突然笑了。“说得好，”他弯腰捡起块猪骨，往刀刃上划了划，“这刀该磨了，刃口有卷边。”
磨刀的沙沙声里，他突然开口：“李娟以前也不会杀猪。”
姜晚晴的动作顿住了。李娟，贺铮的第一任妻子，档案里写着“1973年死于意外”。
“她是苏州人，绣娘出身，”贺铮的声音很轻，像在说给空气听，“第一次杀猪，把刀扔猪圈里了，被猪追得满场跑。”他顿了顿，磨石在刀刃上蹭出火星，“后来她偷偷练，练到能闭着眼找到心脏的位置。”
姜晚晴的后背泛起寒意。李娟的死，果然不是意外。
“张桂芬呢？”她忍不住问。贺铮的第二任妻子，死得更蹊跷——“1974年在仓库整理物资时，被掉落的油桶砸中”。
贺铮的手猛地停住，磨刀石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转身往回走时，衬衫破口处露出的蝴蝶疤痕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姜晚晴捡起磨刀石，发现下面压着根头发——很长，染过栗色，不是这个年代该有的颜色。她想起苏白的头发，也是这种颜色，只是用墨汁染成了黑色，发根处隐约能看到栗色的茬。
这时，王铁牛举着个搪瓷盆跑过来，里面盛着刚煮好的猪血。“嫂子尝尝？贺营长特意让炊事班给你留的，补气血！”他把盆往姜晚晴手里塞，手指故意在她掌心划了两下——是个“3”字。
姜晚晴心里一动。王铁牛是贺铮从朝鲜战场带回来的老兵，据说眼睛受过伤，看东西总眯着眼。刚才举望远镜的警卫员跑回营房时，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，当时她没在意，现在想来，那是在传递信号。
“谢谢王排长。”她接过搪瓷盆，指尖在盆沿敲了三下——“收到”。
贺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，正往这边看。他的军帽遮住了半张脸，只露出紧抿的嘴角。姜晚晴突然明白，这场屠宰场的教学，从来不是给她一个人看的。是给监视者演的戏，是贺铮传递信息的掩护，更是对她的终极考验——看她能不能在层层监视下，接收到藏在刀光血影里的密码。
夕阳把屠宰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挂在木架上的羊肉滴着血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姜晚晴望着贺铮的背影，他正往营房走，每一步都踩在血洼里，留下串带血的脚印，像条通往未知的路。
她把那根栗色头发缠在刀柄上，又将贺铮的纸条塞进鞋底。远处传来开饭的哨声，士兵们扛着枪往食堂跑，王铁牛经过时，故意撞了她一下，低声说：“夜里别关灯。”
姜晚晴握紧了刀。她知道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。苏白的药柜、1976年的盘尼西林、李娟的杀猪刀、王铁牛的“3”字，还有贺铮后背的蝴蝶疤痕，像无数个散落的珠子，正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，指向那个她越来越接近的真相。
屠宰场的油布被风吹得哗哗响，盖住的木箱子里，似乎有东西在动。姜晚晴走过去掀开一角，看到里面堆着些旧军装，最上面那件的领口，绣着个极小的蝴蝶——和她胎记上的纹路，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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