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汁，泼得整座军营密不透风。暗间的铁皮窗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银，边缘的铁锈在风里簌簌剥落，落在地上像细碎的牙齿。姜晚晴用贺铮早上塞给她的铜制发夹撬开暗间门锁时，金属摩擦的“咔嗒”声在寂静里被放大了十倍——走廊尽头的挂钟正敲第十下，钟摆摇晃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只窥视的眼睛。
“换岗只有三分钟。”王铁牛中午传递的摩斯密码还在指尖发烫。姜晚晴贴着墙根往作战室挪，胶鞋踩在水泥地上，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。走廊两侧的宣传栏里，“提高警惕”的标语被月光照得发白，墨字边缘晕着毛边，像被人用指甲抠过。
作战室的门虚掩着，门缝里漏出盏马灯的光，在地上拖出条橙黄的尾巴。姜晚晴推开门的瞬间，闻到股熟悉的气息——是贺铮常用的擦枪油，混着淡淡的烟草味，这味道曾在她穿越后的第一晚，从盖在身上的军大衣里渗出来，暖得像个谎言。
贺铮的办公桌摆在最里侧，桌面摊着张边境地图，图钉把“阿拉山口”扎得密密麻麻。姜晚晴掀开桌角的《毛主席语录》，果然摸到片冰凉的金属——是枚黄铜钥匙，齿纹磨得发亮，显然常用。钥匙串上挂着个极小的金属牌，刻着“0715”，是她穿越的日期。
保密柜藏在地图后面，深绿色的铁皮柜身有处凹陷，像被枪托砸过。姜晚晴把钥匙插进锁孔时，指腹突然触到个凸起——是个微型指纹识别器，1975年绝不该有这东西。她心脏狂跳，想起陈默笔记里的话：“时空穿越者的生物信息会成为密钥”，于是将掌心的蝴蝶胎记贴了上去。
“咔嗒。”锁开了。
第一层抽屉里堆着些军功章，最上面那枚“二级战斗英雄”勋章的边缘缠着根长发，栗色的，发根带着墨汁的焦糊味——是苏白的。姜晚晴捏着头发在指间转了圈，突然想起苏白白大褂口袋里的药瓶，瓶盖内侧刻着的“735”编号，和陈默笔记里“实验体批次”完全对应。
第二层的文件袋上印着“先锋计划”，牛皮纸边缘被虫蛀出细密的洞。姜晚晴抽出最上面的报告，油印的字迹模糊不清，却能看清“人体时空锚定实验”几个字。报告里夹着张黑白照片，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研究所门口，最左侧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，眉眼像极了苏白，胸前的编号牌写着“735”。
第三层是个紫檀木盒子，打开时发出声悠长的“吱呀”，像老家具在叹息。里面铺着暗红色绒布，放着三样东西——
1990年的深圳地契，署名处“姜晚晴”三个字的笔迹，和她现代签合同的笔迹分毫不差。地契边缘沾着点白色粉末，姜晚晴捻起一点放在鼻尖，是2024年研究所特有的消毒粉，遇水会变成荧光蓝。
泛黄的儿童照上，八岁的她穿着红色连衣裙，站在片空地上傻笑。背景里的塔吊还没完工，吊臂上的“东方明珠”字样被太阳晒得发白——那座塔1991年才动工，这张照片却至少提前了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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