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讯连的主楼被铁丝网围着，木牌上写着“军事禁区”，字迹被雨水泡得发涨，像只哭泣的眼睛。姜晚晴跟着贺铮从地窖的密道钻出来时，正好落在主楼的后墙根，墙角的狗洞被人用砖头堵了，砖缝里塞着张纸条，是贺铮的字迹：“佛堂在三楼，门是圆的。”
“佛堂？”姜晚晴摸着后墙的砖石，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符号，像梵文，又像电路板的纹路，“这里不是通讯连吗？怎么会有佛堂？”
贺铮的左胳膊空荡荡的袖子在风里晃：“是我改的。1975年我发现时空裂缝后，就把通讯设备改成了‘往生阵’，用佛教的轮回理论稳定时空能量。”他往三楼指了指，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红光，“IBM-5100计算机组在一起，就是现代的‘转经筒’。”
三楼的走廊铺着红地毯，踩上去悄无声息，像走在棉花上。尽头的门果然是圆形的，木质边框上刻着缠枝莲纹，门把手是个铜制的卍字符号。推开门的瞬间，檀香混着电子管的味道扑面而来，让她想起陈默实验室里的香薰——是为了稳定基因样本的活性。
所谓的“佛堂”，其实是间巨大的机房。二十台IBM-5100计算机围成圈，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组成六字真言，在黑暗中闪烁。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个莲花形状的香炉，里面插着三支电子香，发出幽幽的红光，烟雾是干冰做的，在代码的映照下像团流动的云。
“嗡嘛呢叭咪吽……”
诵经声突然响起，不是人声，是电子合成音，频率稳定得像心跳。姜晚晴走到台计算机前，屏幕上的代码正在滚动，她突然认出这是贺铮的脑波频率——是他在防空洞时，她用仪器记录下来的。
“这些计算机……”她的声音发颤，“是用你的脑波在诵经？”
贺铮走到最里面的计算机前，掀开键盘，露出下面的凹槽，形状像只张开的手掌：“它们在模拟轮回。每台计算机代表一世，代码循环一次，就等于经历一次生死。”他指着打印机，那里正在吐出纸，“你看那个。”
打印纸上是《金刚经》的内容，墨迹是暗红色的，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——是血。姜晚晴蘸了点墨迹放在指尖搓了搓，闻到股熟悉的味道，是贺铮的血型抗原，和他军牌上的血痕味道一样。
“用我的血当墨水，能让经文有‘生气’。”贺铮的声音很轻，“时空管理局的机器只认活物的能量，血是最好的媒介。”
打印机突然停了，吐出张新的纸，上面没有经文，只有一行字：“重启键在莲花香炉底下，需两人指纹。”
姜晚晴蹲下身，搬开莲花香炉，底座果然有个指纹识别器，上面有两个凹槽，形状分别是她和贺铮的指纹。她刚要伸手，目光突然落在机房的内壁上——那里刻着行小字，是激光打上去的，清晰得像昨天才刻的：
“姜晚晴DNA认证通过2030.7.16”
2030年7月16日，是她和陈默的结婚纪念日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的心脏像被攥住了，“你早就知道我会来？在2030年就知道？”
贺铮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，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，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：“不是知道，是相信。”他指着那行字，“2030年我改装这台机器时，就把你的DNA序列输进去了，我相信不管你在哪个时空，都会找到这里。”
机房的电子诵经声突然变调，像被掐住了喉咙。屏幕上的六字真言开始闪烁，红色
屏幕上的六字真言开始闪烁，红色代码像滴在宣纸上的血，慢慢晕染开来。姜晚晴的指尖刚触到指纹识别器，整排计算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，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瞬间清零，只剩下一行警告：“时空锚点偏移，距离崩溃剩余72小时”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她猛地抬头，看到贺铮的脸色比屏幕还白，他空荡荡的左袖管正在微微颤抖——那是时空能量紊乱的征兆，1979年油罐车爆炸前，他的胳膊就是这样抖的。
贺铮扑到控制台前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输入的指令却像石沉大海，屏幕只回敬他一片刺眼的红。“是林政委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咬牙的力道，“他在外面切断了能量供应，想用物理方式强制关闭往生阵。”
机房的门突然被撞开，木屑飞溅中，林政委举着枪站在门口，身后跟着三个穿黑制服的人，胸前的徽章闪着金属光——是时空管理局的标志。“贺铮，你以为搞这些封建迷信就能逆天改命？”他的金牙在红光里泛着诡异的亮，“乖乖跟我们走，还能留你个全尸。”
穿黑制服的人突然举起仪器，对准计算机群按下按钮。姜晚晴听到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最边上的IBM-5100屏幕瞬间炸裂，玻璃碎片混着电子元件溅了她一身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些碎片落地后没有静止，反而像有生命般蠕动起来，慢慢拼成个微型的时空裂缝，里面渗出刺骨的寒气。
“快启动重启键！”贺铮拽着她往莲花香炉扑去，他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，虎口的疤痕在红光里像条跳动的蚯蚓，“只有你的指纹能激活备用电源！”
姜晚晴把拇指按在识别器上，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，传来电流般的麻痒。就在这时，穿黑制服的人突然开枪，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，打在香炉上，莲花瓣瞬间被打穿个洞，露出里面的线路板——上面贴着张照片，是2030年的她和贺铮，在深圳的海边，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，像只完整的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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